夜涼如水。
李響盤坐于院中，手里捧著一本南華經，白蛇與小青則一左一右盤在兩側靜靜聆聽。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莊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
一篇經文，白蛇聽的津津有味，小青一開始還好，比如聽到“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這樣的句子時，神情很是激動與向往。
后來便陷入迷糊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啪！”
見狀，李響抬手在它頭上一敲……
“咝！”
小青嚇了一跳，猛地彈開，然后氣憤地瞪著李響。如果不是白蛇就在一邊，說不定當場就要發飆。
“瞪啥？你看小白聽的多認真，你成天就知道偷懶，打架！”
我真難！
白蛇暗嘆一聲，游到小青身邊交流了一番，這讓將它勸了回來。
李響苦口婆心道：“小青，我也是為了你好，想讓你早日悟道，早日化為人形……人世間，并非你想像的那般黑暗，同樣也有真善美的一面。
正如白晝與黑夜。
不說遠了，就拿小環來說，她為什么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是她貪圖榮華富貴？”
小青遲疑了一會，搖了搖頭。
李響欣慰地點頭：“看來你也明白個中緣由。小環另嫁他人，在一些不明真相者眼中，她就是一個貪圖富貴，背信棄義的壞女人。
這就是表象。
所以我們看世間事，不能只看表象，要學會透其本質。
你一直都仇視人類，只能說明你道行尚淺，只會看事情的表象。難道，你的同類就不會殘害你？”
一聽此話，小青下意識瞟向白蛇。
白蛇無辜地眨了眨眼。
李響笑了笑：“呵呵，我所說的同類并不單指蛇類，指的是整個妖族。你自幼修煉，難道與其它妖類爭斗的還少嗎？”
小青低下頭來，陷入沉思狀。
“我們再來說一說那個和尚……”李響繼續道：“我為什么要全力幫他？那是因為他尚有一顆赤誠的心。
當他得知心愛的女人將死之際，他沒有選擇放棄與逃避，不顧出家人的身份將她帶走，一心一意想要救醒她，以彌補對她的虧欠。
這，便是人間真情。
小白帶你入世乃一片苦心，它想讓你見證世間百態，無論美的也好，丑的也罷，你早晚都要面對。
不渡紅塵劫，你倆都難以修成正果。
難不成，你想一輩子都是一條蛇精，不想魚躍龍門，化身為美麗的仙子？”
“咝！”
小青下意識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如來座下，有金翅大鵬、金蟬子……”
“齊天大圣孫悟空，本乃猴精，一代妖王，入得菩提祖師門下……”
“觀世音娘娘曾點化無數大妖……”
“上古大神女媧娘娘，傳說本體也是半人半蛇之身……”
“四海龍王何等威風？鳳凰一族地位何等崇高？”
“我給你講的這些皆非人類，但全都有著赫赫威名。所以小青，你好好想想未來，不要成天爭強斗狠，那樣沒有任何意義，很難修成道統……”
一席話，讓小青難得地肅穆。
看的出來，它在思考，在消化李響所說的話。
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雖然李響沒想過從根本上去改變小青，但至少要讓它明白一個道理，人與妖、妖與妖、妖與人之間，沒有絕對的界限，以及絕對的敵對。
是否敵對，完全在于雙方的心性與態度。
簡單來說，修心才是根本！
幾天后。
在李響的精心治療下，小環的精神恢復了許多，臉開始變得豐潤起來，多了幾許血色，不像之前那般嚇人。
對此，二人自然是千恩萬謝。
這件事對小青似乎也有所觸動，畢竟它親眼見證了一段人間真情。
當然，這也與李響的諄諄誘導有關，讓它慢慢開始放棄成見，以一副平和的心態來觀察世間事。
……
接下來的日子波瀾不驚。
白蛇和小青也形成了一個規律，在醫館呆一段時間又回去修煉一段時間，如此周而復始。
李響偶爾也會去山里呆幾天，也或是去找無塵子探討一些修道方面的心得。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
那一天，一對夫婦攜手而來，還帶了一些禮物。
李響差點沒認出來。
來人正是大虎與小環，不過大虎已經還俗，留起了頭發，換下僧袍穿上了百姓服飾。
小環的變化更是驚人，水靈靈的一臉幸福狀。重要的是，肚子居然也隆了起來……
一見面，夫妻二人便連連作揖，不停地說一些感激的話。
小青好奇地圍著小環轉了幾圈，似乎在疑惑她為什么會大肚子。
當然，它是隱身狀態。
“李郎中，我和小環能有今天，全靠你妙手回春，請再受我夫婦一拜！”
“多謝李郎中，我們夫婦一輩子都忘不了你的恩德……”
說到這里，小環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行了行了，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李響笑著擺了擺手，又下意識瞟了一眼小環隆起的肚子，不由感慨道：“說來說去還是你二人的緣份。”
大虎愛憐地看了看妻子，喃喃道：“這的確是個意外的驚喜，看來，當初并不是小環的錯，而是趙家那個傻子無能。”
聞言，小環忍不住掐了大虎一把。
“哈哈，我的錯，不該提那家伙的。總之，李郎中是我們夫婦的再世恩人……”
坐了許久。
臨走前，大虎將李響叫到內堂，小聲道：“其實，我能看的出來你不是個普通人，多半是隱于市井的修道之人……”
“呵，算是吧。”
“李郎中，你對我夫婦的再造之恩大虎感懷在心，只是……只是我們夫婦著實拿不出什么像樣的東西來感謝你。”
“你別老提這事，怎么說我也是郎中，治病救人乃是本職。”
大虎點了點頭，繼而從身上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物件……
“李郎中，這個羅盤是我父親當年走鄉串戶收來的一個古物件，我推斷應該屬于法器之類，我也不知該送你什么，還望不要嫌棄……”
“哦？”
李響接過羅盤看了看，的確不是民間常見的那種羅盤，隱隱有一絲靈力波動。
于是微笑著點了點頭：“行，這個禮物我收下了。”
“太好了，那沒什么事我就先告辭了！”
大虎一臉欣慰地拱了拱手，再次致謝了一聲這才辭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