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把傳奇之劍的碎片掉落在地上時,時間似乎靜止了。矮人沖鋒的號角聲響徹戰場,納薩諾斯、奧蕾莉亞、還有圖拉揚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他們親眼看到這一瞬間,卻無法阻止下一秒將要發生的事情——毀滅之錘的這一擊變得再無障礙,重重的砸在洛薩身上已經受損的胸甲上并發出碎裂的聲音,艾澤拉斯的雄獅身體傾斜了,但他將手中的斷劍向下揮去,在劍柄從他的手上滑落之前,將這帶著缺口的短劍插入了毀滅之錘的胸口。在一片沉寂中戰斗停止了,聯盟的領袖倒在了地上,他的身體抽搐著,他的生命正在流逝,沒有任何東西能緩解他胸口處的疼痛,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擊碎了。
毀滅之錘蹣跚的向前走了一步,舉起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傷口,鮮血從他的指間涌出,但他仍然努力站直身體,用另一只手高高的舉起戰錘,想讓更多的人看到。
“我勝利了!”他沙啞地說道,搖晃著身體,吐著鮮血,但這不影響他心里面的結果。“部落的所有敵人都將會死掉!直到你們的世界歸我們所有!”
“不!”圖拉揚爆發出一聲大喊,推開面前所有擋路的家伙,跪在了聯盟的領袖,他的精神導師,他的指揮官的身旁。接下來,他的目光轉到了那個比他高很多的獸人身上,對方也正在注視著自己。
他突然明白了,幾個月以來圖拉揚都在他的信仰中掙扎,一直困擾著他的是一個問題:圣光將所有生物聯系在一起,但它是如何包容獸人這樣一種可憎、殘忍的生物?由于不能理解這兩點,他對自己,對教堂的教誨都有一些懷疑,只能羨慕地看著烏瑟爾和其他圣騎士們熱情地在戰場上施與祝福和使用圣光,明白自己比不上他們。
但是這個獸人剛才說的,這個“毀滅之錘”,說的話觸動了圖拉揚的一些潛意識,他開始努力的回憶。“直到你們的世界屬于我們。”
這就是問題的答案。
他想起了黑暗之門,卡德加第一次見面時就告訴他們了,在討論獸人的威脅的時候,它被提到了好幾次。但是卻一直沒有被真正重視。直到現在。獸人并不屬于這個世界。對于這個星球,對于這個生機勃勃的星球,他們是外來侵略者。他們來自其他地方,被來自更遠的地方的惡魔賦予能量。
圣光確實眷顧著所有生命,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但是這不包括那些不屬于這里的獸人。
他現在想得很清楚,他擔負著維護圣光,并使用它那耀眼的榮耀去洗凈這個世界,使其免受來自外部的污染,保持世界的純凈的職責。
獸人不屬于這里。這意味著,他可以不帶愧疚的擊倒他們。
“以圣光之名,你在這里的日子到頭了!”他大喊道,站了起來。熾熱的圣光迅速籠罩在他身旁,使得所有的獸人和人類都轉身遮住他們的眼睛。剛剛抵達戰場的納薩諾斯也感覺一陣刺痛感。
“你不屬于這個世界,不屬于圣光。你不屬于這里!滾出去!”
奧格瑞姆面部扭曲,向后退了一步,用手遮住眼睛。圖拉揚利用這個時機,再次蹲在了洛薩身旁。
“愿圣光與你同在,我的朋友。”他低語道,將手放在洛薩的胸膛上。他的眼淚落了下來,與洛薩的血混合在一起。“你將踏入永恒的樂土,圣光歡迎你來到它的懷抱。”
圖拉揚再次站立起來,一只手拿著那把斷裂的奎爾扎拉姆。“至于你,骯臟的生物,”他大喊著,憤怒地轉向無法抵抗的毀滅之錘。“你將為你在這個世界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毀滅之錘拿起他的戰錘揮動起來,準備格擋接下來的這一擊。但是圖拉揚雙手抓住劍柄,在目眩的圣光籠罩下,用這把壞掉的巨劍重重地劈砍到戰錘的錘身上,沖擊力傳到錘柄,將戰錘從它的主人手中打落,無力地落到了一邊。當毀滅之錘明白發生了什么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巨劍劈下。
但是圖拉揚在最后一刻旋轉了一下劍身,用側面而不是劍鋒擊中了獸人。毀滅之錘被迫雙膝跪地,癱倒在洛薩身旁。
“你將為你的罪行受到審判。”他對失去意識的獸人說,圣光依然圍繞在他的周圍。“你將會帶著鎖鏈站在王城之中,當聯盟的領袖裁決你的命運時,你會意識到你完全的失敗。”
然后他轉過身抬頭看去,看著其他呆若木雞的獸人。
“你們就不會有那么幸運了。”圖拉揚吟唱著禱詞,用斷劍指著他們,圣光從劍身射出,形成新的鋒刃。“你們將會死在這里,這個世界將從戰亂中解脫!”他奮勇一躍,劍鋒開始飛舞,在第一個獸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切斷的喉嚨,鮮血從傷口處飛濺。
這打破了戰場上暫時的寂靜,其他獸人與人類重新開始戰斗。烏瑟爾和其他白銀之手再次沖上前線。當他沖進集結的獸人群時,他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用鋒銳的長劍干掉一個又一個獸人,最后他們二人背靠著背。
“你帶來了勝利,孩子。”烏瑟爾對納薩諾斯說道,銅須矮人的加入,戰場的局面正在一邊倒。
“是洛薩帶來了勝利。”納薩諾斯看著不遠處靜靜躺在地上的聯盟指揮官,他的英勇將鼓舞所有人。
烏瑟爾點了點頭,不過他也為納薩諾斯高興,至少他懂得認可別人了。
聯盟部隊隨后發起了沖鋒,戰斗進行的異常迅速。很多獸人目睹了毀滅之錘的失敗,他的倒下讓獸人陷入了恐慌,很多獸人逃跑了,其他的丟下武器投降了。他們被統一關押起來。盡管圖拉揚宣稱要殺光他們,但他發現自己做不到,下手殺死無助的俘虜是不人道的,無論他們之前做了什么。當然還有很多獸人堅持作戰,但是他們缺乏組織性且頭暈眼花,根本無法抗衡堅定剛強的聯盟戰士。
“很多獸人正在越過赤脊山逃跑。”卡德加在戰斗結束一個小時后報告,山谷已經重新平靜下來。“他們正在朝黑暗之門方向前進。”
“很好。”圖拉揚回答。他撕下斗篷上一截破損的布條,圍在腰間作為腰帶,然后把洛薩的斷劍掛在了上面。“重新整隊追擊他們,但是不要太快。我們并不是要抓住他們。”
“不抓住他們?”
聽到卡德加的疑問,圖拉揚轉身看著他的朋友,再次提醒他自己這位法師的才華里并不包括謀略。“一切問題的源頭——黑暗之門在哪?”
卡德加聳了聳肩。“我們還不知道,”他承認道。“在離赤脊山很近的沼澤地。”
“現在部落已經節節敗退,那些幸存者應該去哪里呢?”
面相蒼老的法師笑了。“逃回他們的世界。”
“是的。”圖拉楊沒有再拐彎抹角。“并且我們將會跟著他們回到那個門,然后一勞永逸地摧毀它。
黑石塔隨著戰爭結束不攻自破,聯盟的士兵正在押解投降的獸人。納薩諾斯坐在一座小山坡上擦拭著染滿血的長劍,并且注意到奧蕾莉亞的遠行者部隊沒有做其它人正在做的事情,相反,還有不少精靈和人類發生了矛盾。從他們說話的嘴型上看,是因為該如何處置獸人這一點上雙方出現糾葛。精靈認為應該殺光這些獸人,而人類卻要執行圖拉揚的命令。然后雙方的話題出現了轉換,正在和一個圣騎士爭吵的精靈正是洛瑟瑪,他引發了另一場爭論——現在由誰來指揮聯盟?
“這里除了被俘虜的獸人外已經沒有別的敵人了。”不知不覺,烏瑟爾走到納薩諾斯身邊,并且坐了下來。
“我剛才看見你去了圖拉揚帳篷,是去恭喜那位副指揮正式成為指揮了嗎?”
烏瑟爾沒用說話,算是默認了,眼睛注視著高聳入云的黑石山。
“如果你想的話,你可以派一個騎士快馬加鞭的回到洛丹倫,去詢問泰瑞納斯國王以及聯盟的其他國王應該誰來接手指揮官的職務。”納薩諾斯又說道,不過他心里清楚烏瑟爾一定不會同意的。那將會引發新一輪爭吵,他還記得當初讓洛薩擔任聯盟總指揮的時候,那些聯盟國王個個心懷鬼胎。現在戰爭已經接近末尾,部落的失敗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國王們現在考慮更多的是自己的王國能夠在這場戰爭中獲得什么?
“沒用必要。”烏瑟爾如納薩諾斯所想的一樣表現的全然不在乎。“圖拉揚是洛薩的副官和第二指揮官。當我們兵分兩路的時候,圖拉揚指揮了一半部隊。現在洛薩不幸殞落,圖拉揚就是指揮官的唯一人選。這合乎情理。”他說道,但他旁邊的人卻冷笑了一聲。烏瑟爾側過頭看著他,難道他不同意?
“別誤會。”納薩諾斯注意到了烏瑟爾的眼睛,他解釋道:“你說得確實應該如此,但你看看下面。”他指著正在爭吵的精靈和人類。烏瑟爾皺了下眉頭,也就明白了納薩諾斯的意思。當初最先加入聯盟的精靈是奧蕾莉亞,而她僅僅只是因為精靈對阿拉希一族許下的諾言才提供幫助。但現在不一樣,獸人在奎爾塞拉斯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她恨透了部落。她曾發誓要讓部落付出代價,對于一切獸人,她或許都會認為應該殺光他們。
“我剛才走的時候正好看見奧蕾莉亞去找圖拉揚,恐怕……”烏瑟爾說到這里也開始擔心起來。納薩諾斯明白他要說什么——恐怕兩個人此時正激烈地爭吵著,甚至很有可能會牽扯到指揮權。
“如果是你,你會支持誰?”
“嗯?”納薩諾斯疑惑地看著烏瑟爾,沒想到他盡然問這樣的問題。
“我都支持,卻又不支持。”
烏瑟爾笑了兩聲,這個答案顯然自相矛盾,但他還是很期待納薩諾斯具體的解釋。
“從圖拉揚的角度上看,他是對的。殺手俘虜這種行為會受到質疑,更何況他是一個圣騎士,但我懷疑他接下來會作出的決定。”納薩諾斯看到一部分士兵正在收拾行李,他接著指出:“如果此時進攻黑暗之門的話,確實是最佳時機,但是必須留守一部分軍隊來看守這些投降的獸人。”
“那會分散兵力,圖拉揚應該意識到黑暗之門周圍的獸人不比這里少,對嗎?”
納薩諾斯點了點頭,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話好像從側面支持了奧蕾莉亞的觀念,如果處決投降的獸人,好像就不存在聯盟可能無法集中全部實力進攻黑暗之門的問題了,而且圖拉揚一旦這么做還會得到精靈的支持。納薩諾斯回過頭來看烏瑟爾的時候,對方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我不同意處決獸人,但我也不同意圖拉揚的戰略。”
“你不同意進攻?”
“不!我的意思是……”納薩諾斯剛想繼續說,他想說如果是他,他只會讓聯盟騎兵和獅鷲騎士趕往黑暗之門,故作進攻的態勢,逼迫那些獸人退回黑暗之門的另一邊,然后毀掉那扇大門。部落現在已經失敗,他們唯一的退路就是回到原來的世界。這或許可行,但納薩諾斯沒有說出來,“沒什么,讓他們自己決定接下來該做什么吧。”他站了起來,朝圖拉揚的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