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裝滿關東煮串串的瓷碗放在了煙煙羅和青行燈面前,顏青山繼續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開始擦拭臺桌,洗碗,收拾零零碎碎的東西。
煙煙羅和青行燈是今天最后的兩位客人了,就是為了等她們才會在客人都走光之后還留在這里。接待完這兩位,他們也該收拾東西回去了。
“嗚,真好吃,雖然不是拉面,但這種特殊的味道……”
迫不及待的從白色瓷碗中拿起一串咬了一口,煙煙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享受。
妖怪的味覺和人類是不同的,他們的味覺要比人類敏銳的多。所以,很多在人類品嘗起來美味的食物,在妖怪的口中卻漏洞百出。
顏青山的料理不能說完美,同樣能夠被煙煙羅品嘗出里面的些微瑕疵。但這種瑕疵卻絲毫不影響她對這種美食的贊賞,因為讓她感受到美味的不只是食物本身,更多的還是其中所蘊藏的意境與情緒。
“青青,別愣著啊,快吃。”
快速的吃完了一串,煙煙羅右手抓起第二根串串往嘴里塞,左手則拍了拍青行燈的后背,催促道。
聽到煙煙羅的催促,青行燈臉上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手上倒是終于有了動作。
就像是被人操縱的傀儡一樣,青行燈的動作僵硬又不自然。
不過,抓起這些關東煮串串還是沒有問題的。
從麻辣瓷碗中抓起了一串土豆片,青行燈機械般的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帶著青色唇彩的小嘴微張,小小的一口在土豆片上留下了一個彎彎的月牙。
都看不到咀嚼的動作,那一小口土豆片就被青行燈機械式的咽入腹中。
一小口土豆入腹,青行燈的動作微微一頓,呆滯的雙眼中仿佛閃現了一絲神采。
隨后,手上的動作稍稍加快,一小口一小口的,一串土豆片被她全部吃了進去。
一點點汗液從青行燈的臉上滲出,在幽藍色的燈光映照下反射出點點詭異的幽藍。
一串土豆片吃完,青行燈再次伸出手,抓向黑色瓷碗中的油豆腐。
不同于第一次的僵硬和機械,第二次伸手的青行燈嫣然比第一次要順暢靈活得多。
原本僵硬的臉上就像是寒冰解凍了一樣,表情變得柔和、生動,青色的雙眼中也隱隱流露出一絲靈動。
一串一串又一串,青行燈的動作越來越快,不只是那串串的動作,吃串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蘊含在關東煮串串中的情緒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著青行燈的意識,讓她的身體變得更加靈活,意識也開始逐漸恢復。
也不知道是被麻辣口味辣的,還是被那一次次的情緒沖擊刺激的。青行燈原本慘白的臉色開始流露出淡淡的紅暈,臉上的汗,也變得越來越多。
一口氣吃完了黑色瓷碗中的所有關東煮,就像是打開了停止開關一樣,青行燈的動作猛地停在那里,雙眼緊緊閉著,微微抬起臉頰,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
嘻嘻嘻哈哈哈,開心的笑聲在耳邊回蕩。
西垂的太陽仿佛代表著某種時刻的開始映入青行燈的眼中。
孤零零的木屋中,一盞小小的紙燈點在中間,一群孩子圍著紙燈坐成一團,講述著從大人,從伙伴那里聽到的,或者自己想到的怪談。
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不同的故事在每天夜里一個又一個的持續著,直到九十九個怪談故事講完,就要開始第一百個故事的時候。
小孩中的一個站起來制止了大家繼續講故事,大人們說過,怪談不能講到第一百個,講完一百個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于是,孩子們一個又一個的離開,最后留下來的就只有青行燈和一盞小小的孤獨的紙燈。
靜靜的坐在紙燈旁,青行燈捧起自己帶來的鏡子,就像以往一次次對著鏡子練習一樣,說起了自己想到的怪談故事。
當這個故事講完,太陽再也沒有升起過。青行燈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那盞孤獨的紙燈一直陪伴著她。
她開始穿梭于黑夜之中,時不時的在講述著怪談的孩子們身邊坐下,聽著她們述說鬼怪的故事。有時候,她也會把自己想到的怪談告訴她們。
不知不覺,講怪談的孩子們越來越少,而在孩子們的怪談中,也多出了一個新的怪談,那是關于某個名為青行燈的妖怪的故事……
青行燈,那是喜愛怪談的孩子最后化成的妖怪,那是為了怪談而生的妖怪。
“喂,你這家伙,居然會來這里。要聽故事嗎?不是怪談,而是屬于我的故事。”
在怪談與黑暗中徘徊的時候,一簇明亮的鮮紅火光忽然闖入了青行燈的世界之中。那是耀眼的火焰,那是仿佛太陽一樣的光芒。
那個鮮紅色的家伙,身上披著羽毛一樣的外衣,明明太陽是青行燈最討厭的東西,但她不同,她的耀眼讓青行燈感受到了溫暖。
新的怪談被青行燈收藏起來,小心翼翼的收藏在了所有怪談的最里面。那是一個關于鳳凰的火焰以及名為鳳凰火的妖怪的怪談故事。
——
“呼,總覺得,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輕輕的吐出一口熱氣,額頭的汗液順著臉頰流下,滴答一聲滴落在已經連湯底都喝光的黑色瓷碗中。
青色的少女抬起那雙已經恢復靈動的青色雙瞳,臉上展露出了一個充滿懷念的柔和笑容。
“給,擦擦汗吧。”
一盒紙巾遞到青行燈的面前,映入青行燈那雙青色雙眼中的,是一位帶著溫暖微笑的青年-顏青山。
“謝謝。”
輕笑著道了聲謝,青行燈小心的從盒子中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自己滿頭大汗的額頭和臉頰。
“恭喜你醒過來,青行燈。這家店,果然是特別的。”
早就吃完了白色瓷碗中的關東煮料理,一直觀察著青行燈變化的煙煙羅吸了一口煙桿,隨后吐出了一口感嘆號形狀的煙圈。
“謝謝你,煙煙羅。”
同樣向煙煙羅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已經完全恢復意識的青行燈顯然很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自己又為什么會坐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