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只有兩張沙發的等待間里，關長嶺和梅清雪面對面的坐著。
“你為什么不說是我？”梅清雪不明白關長嶺為什么要把黑鍋攬在自己頭上。
核電站的開啟，并不是像開燈那樣，只要輕輕用手一點，鈾235就馬上變成電。
整個核電站從維修冷停堆到滿功率運行，充水、排氣、升溫升壓、控制棒就位重新啟動鏈式反應，二回路、三回路、沖三遍水回路、過共振、并網、發電……
一整套騷操作下來，需要一周甚至更長的時間。
關長嶺就算是愛因斯坦附體，也不可能在兩小時之內，讓一個完全停運的核電站進入發電操作。
昨夜，他做得所有的事，加起來就兩件
讓徐啟將核電站的發電功率提到最大。
接駁高壓電線去電魚。
而一直秘密維護著核電站運行的人，除了梅清雪，還能有誰。
“另外我也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徐啟是負責核電站的人。”梅清雪不解。
徐啟對外的正式身份，是光伏發電站的一個小職員，平時也不負責什么具體的事務。
昨天關長嶺幾乎是直奔他的宿舍，把他拎出來。
直覺。”關長嶺當然不能告訴她，因為他看見這個人身上一大堆與核電站相關的技能。
“開啟核電站救了大家這么拉風的事，本來就是我干的，怎么能讓給你。”關長嶺打個哈哈。
他真的是這么想的，只有讓大家都把他做為道德風向標，他才能升級，從黑貓那里多拿點好處。
梅清雪卻以為他是想保護自己，她想不明白，關長嶺有什么理由要保護她，明明之前她還拿關長嶺做人體實驗。
“如果你堅持覺得我是在幫你，其實我也不介意的，如果有回禮就更好了。”關長嶺不想在這件事上跟她扯太多。
“他會努力讓你說是我指使的，”梅清雪笑笑，“他早就想取代我，好不容易得到這個機會，怎么會放過。”
關長嶺知道她說的是陳委員，他搖搖頭：“安全區里一共也沒幾個人，吃喝都得配給，資源也沒有，這權力有什么好搶的。”
“他把午夜書場關閉的時候，你是不是很不滿，但也沒有辦法？有些人，就是享受這么一丁點權力帶來的快感。其實他對你不滿，還有一個原因，你打破了他的計劃，昨天晚上，差一點點，我們就可以進入東海安全區，在那里，有許多他的故人，他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
“還有一個東海安全區？”關長嶺注意到她的話。
“是的，在東海的島上，有一個宸宇集團與南軍區建立的安全區，那里更大，條件更好，也更安全，當然，那是以前，現在出現了人魚，那里的安全也不能保證了。”
關長嶺要找的疫苗研制中心，就在那里。
不過島嶼再大，也不如大陸給人以一種安定感。資源也肯定不如大陸豐富。何況在這個安全區里，柳香鳳的研究已經有了進展，他也不是很著急過去。
“本來以為把人魚干掉之后，就能找你和柳博士算賬，沒想到，我們還要攜手一次。”關長嶺大大伸了個懶腰，“這筆賬我還記著，利息越來越多了。”
梅清雪毫不在乎的笑笑。
三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審查會繼續。
陳委員依舊堅持關長嶺私自開啟核電站是違背民意的罪大惡極。
關長嶺則堅持要是不開核電站，民都死光了，哪來的意。
兩邊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能聊得這么久，也得益于反方辯友全是文科生，沒有一個懂核電站的運行，他們對核電站運行的理解，也就是按一下開關，就能全啟。
否則，少不得還是要扯到梅清雪頭上。
眼看著聊得沒完沒了，關長嶺也覺得有些煩了，而陳委員雖然年紀挺大，抬起杠的時候，那叫一個精神矍鑠，唾沫橫飛。
天漸漸黑了，又一個夜晚降臨。
盡管陳委員完全無法拿出有力證據證明關長嶺和梅清雪做的事是有害民眾的，但他做出的決定，只需要坐在主席臺上的六個人同意就可以。
最終梅清雪被剝奪一切權利，等待進一步的審查。等待期間，由陳委員接手她的工作，關長嶺也被解除精英隊的職務，等待新的工作安排。
陳委員志得意滿的宣布“散會”的聲音剛剛落下。
警報聲再次大作，變異者來襲。
原本莊嚴肅穆的審查會現場，又是一片混亂。
陳委員大叫“不要慌，都冷靜下來！”
并沒有人聽他的。
人們蜂擁著擠出小禮堂的大門，驚慌的趕到集合地點，以為那里會像過去那樣，有無數輛車等待著他們，將他們接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沒有。
一輛車也沒有。
他們以為那些車是自動出現的。
其實開車的人，都是護衛隊成員，平時巡邏放哨。
當事情緊急到需要準備撤離的時候，由梅清雪判斷是否需要撤離，確認之后，由她下令，各個隊長才會安排具有開車職責的護衛隊員去將車開到集合地點。
而現在梅清雪被審查中，沒有人進行調度，各個小隊的隊長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將人派出去開車。
他們只能執行護衛隊的基本職能——上防護墻打怪。
其實之前雖然把車開出來，但是也只是開出來，沒有一次真的開走過。
但那車停在那里，就是信心，是所有人的后盾，在前面玩命的人，也會為了給家人爭取時間，而更加拼。
現在沒有車，只有恐慌的人群。
恐慌，是會傳染的。
陳委員的威嚴，剛剛在審查會上抖了一次，很快就被沖散。
沒有人聽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胡亂的發布了幾個毫無意義的命令，喊了幾句空虛無力的口號，早已被紛亂的人聲淹沒。
昨天為了擋住人魚，整個安全區里的彈藥都被耗光了，
現在最強有力的武器是開電網，可是今天天氣不好，光伏板也沒能將昨天耗空的蓄電池充滿。
在民選委員會發現核電站在違規運行之后，已經將它停機了，想要再啟動，沒有這么快。
在瀕臨崩潰的人群中，終于有人喊出來：“去他媽的委員會，害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