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啊……”
季梧桐過了半響才沒話找話似的來了這么一句。
葉夕臉色有些發白，望著門口的方向低聲嘆道：“希望倩晗不要太難過吧，畢竟是自己媽媽的遺物，就算已經記不清了也一定不會多好受的，親人或者伙伴的死亡……這種事真的很難接受啊……”
“哼，當事人的覺悟都比你高得多。”
白淼淼卻是從季梧桐的腿上跳下，隨手從借閱窗抽出了一本書，沖葉夕哼道：“無論是邊緣人也好，還是異類也好，在這個世界可都是很難有什么善終的，不平凡的我們很難享受平凡的死亡，你這個笨蛋最好不要太天真了。”
季梧桐看著女孩此時那與外表渾然不符的成熟模樣，搖頭道：“你這丫頭的思想很危險啊，說話就不能吉利點，咱們怎么就不得善終了？邊緣人不是也都過著普通人的日子嘛。”
“季哥哥你這話說的連自己都不信吧？”白淼淼一邊翻著書頁一邊笑道：“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那么天真的人，還是說你只是打算讓某個溫室里的小嬌花安心一些呢？”
季梧桐沉默了，他何嘗不知道白淼淼剛才所言非虛，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已經算是比較溫柔的說法了。
能力與責任這兩個存在從來都不會單獨出現，越大的能力往往意味著越大的責任，越大的責任也代表著越大的代價，身為已經徹底不屬于通常范疇之內的邊緣人，所承受的責任與代價甚至會遠遠超過自身的能力……
同理，異類也是一樣，有著常人無法與其對抗的力量，可以相對輕松的奪走很多生命，卻也要承受相應的責任與代價。
無法直視代價的人，會比誰都容易付出代價。
季梧桐當初成為邊緣人的時候，一開始之所以各種拒絕、百般推諉，就是因為他看的很透徹，他不想去承擔責任并付出代價，但最后既然答應了下來，卻也是做好了從此做為一個非常人的心理準備。
遠離雖然枯燥乏味但至少平靜的生活、有可能陷入各種各樣的危險之中、面對原來根本無法想象的敵人……
這些都是代價，其中自然也包含著死亡與見證死亡。
“不用擔心我……”
葉夕的臉色依然有些難看，卻還是勉強微笑道：“雖然從小家人的確有刻意保護我，但是道理我都是明白的。”
白淼淼微微瞇起眼睛：“真的是這樣么？”
葉夕自然是明白的，生于在邊緣人中也算是大家族的葉家，這種事她肯定不會不懂，只不過白淼淼依然有些擔心……
因為葉夕的性格。
她此時的這種性格實在太柔弱了，心理素質也真的有些差勁，能夠游刃有余的戰斗還好說，如果真遇到什么非常糟糕的情況，另外一種狀態還好，但這種性格絕對會成為她的致命傷！
“沒問題的……吧…..”葉夕猶猶豫豫的說道：“我不是沒有覺悟，只不過……”
“你這種心態可不行。”
白淼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梧桐：“你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重傷，甚至死在你面前都不為所動嗎？”
葉夕似是想了一下那種情景，頓時小臉白的更厲害了。
“好了好了”季梧桐按了按白淼淼的腦袋：“你少說兩句，那家伙關鍵時候也是很靠得住的，何況她當邊緣人的時間可比咱倆加起來還長，心里肯定有數，是吧？”
是……是吧，如果鼓足勇氣的話，自己也是可以做到的吧？哪怕是現在這樣的性格和心態，但至少不成為拖累，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嗯！”葉夕看著季梧桐轉過臉對自己露出的微笑，用力點了點頭，隨即起身走到門口：“我去外面等等倩晗，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適合我們的任務。”
說罷便輕快地離開了房間。
“季哥哥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季梧桐兩個人后，白淼淼忽然開口道。
“我當然知道。”季梧桐低頭看著她微微仰起的小臉：“你覺得她大多數時候的心態都不夠成熟，心理素質不夠堅韌，承受能力不夠強大，甚至再某些不可預料的情況下會成為致命的弱點，對么？”
白淼淼點頭：“沒錯，而且很可能會拖累我們，尤其是你。”
季梧桐卻是忽然一笑：“那又怎么樣？”
“那又怎么樣！？”
白淼淼一陣氣急，不自覺的抬高了音量：“那個家伙的象征力一共是三種形態！其中只有兩種能讓她的性格稍微堅韌強硬一些，而普通時候和另一種情況下她簡直就是個又軟又慫的小女孩！既然按現在的發展以后我們幾乎肯定是一個團隊，那么她的這個問題遲早有一天會害到我們與她自己！！”
這并不是毫無來由的擔心，在白淼淼眼里，葉夕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傻傻的軟妹子，這種性格放在普通人里面自然是沒問題，甚至可能會受到別人的喜愛與歡迎，但是放在一個邊緣人身上就大有問題了！
這簡直是一個絕佳的弱點！
一個在白淼淼眼里，換做自己的話有無數種方法可以針對這個弱點把她玩死的致命傷！
只是好友的母親，一個素未謀面的前輩之死都會讓她觸動很深，那么如果換做她自己或是親近的人呢？
甚至有可能對敵人心軟或者憐憫！
雖然嘴里總是很抵觸葉夕，但是白淼淼卻早已經不討厭她了，甚至有的時候也很喜歡這個大部分情況下都單純到不行，偶爾卻很會欺負人的家伙，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擔心。
“放心吧。”季梧桐卻是否定道：“就算是她這副樣子，其實骨子里也是個很堅強的家伙呢。”
白淼淼并不相信：“如果季哥哥說的是她那另一幅副樣子，我倒是沒意見。”
“不不不，就算她多數情況下有些天然的時候也是。”季梧桐笑了笑：“我相信她。”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白淼淼也沒有再堅持，或者只是干脆放棄了勸他讓葉夕努力改變的想法，沉默了一下后就低頭看書了。
“對了。”以飛快的速度看了一小半后，女孩忽然問道：“季哥哥你的體術很差吧？”
“哈？”季梧桐一愣，隨即一臉嚴肅道：“但是我的忍術和幻術很棒哦！”
“別鬧，跟你說正經的呢！”白淼淼張嘴嗷嗚咬了他的手腕一口，氣道：“我是說近戰肉搏之類的！從邊緣人的角度來講。”
季梧桐齜牙咧嘴地捧著自己的手點了點頭：“對，我的身體素質本來就一般，就算是最近變好了不少，而且還可以用一些術式和字訣增幅，也不怎么樣。”
這并不難看出來，白淼淼在這段日子偶爾的訓練中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比起其他人來說，季梧桐的戰斗方式幾乎都是遠程攻擊，近身能力就要差的很多，哪怕有著象征力面具的增幅，能夠以幾乎意識極限的速度分析戰局并拆解對方的動作，他還是會下意識地極力避免貼身戰，一旦被接近就會變得很吃力。
在好幾次實戰練習中，雖然差距頗大，但是在拉開距離的前提下季梧桐還是可以跟葉夕周旋一下的，最后輸也都是輸在實在是被對方無論是釋放速度、結構難度與威力強度都超過他壓倒性攻擊下，但若是有時候不小心被貼到一定距離，讓葉夕突入三步之內的話，就會很快敗下陣來。
哪怕他可以提前算到葉夕的動作也沒用，身體實在是跟不上。
也許現在有著各種加持方式的季梧桐隨手ko掉一個普通壯漢沒什么問題，但是遇到同是邊緣人的葉夕就立刻沒咒念了。
這可是一個不小的弱點。
“吶，季哥哥你看看這個。”
白淼淼忽然把手中的書遞給了他。
季梧桐好奇的瞅了一眼：“這是啥？《外式基礎》？”
“翻到最后一頁。”白淼淼說道。
季梧桐依言翻到最后一頁，上面本應該是空白的地方確是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一堆字，旁邊還有很多畫風特別獵奇的火柴人。
他抽了抽嘴角：“這啥？你無聊時候畫的涂鴉？”
“不是我。”白淼淼搖頭道：“不知道是誰寫的，這是一套八卦掌。”
一聽八卦掌，季梧桐的第一反應就是每天早晨公園里的大爺大媽，人家也不全是跳舞的，還有不少人喜歡練練太極打打拳什么的，就是那種慢騰騰的，光擺個架勢都得用上兩分鐘的玩意兒。
之前還有一位據說八卦掌練到爐火純青的大媽挑戰國外一女拳王，還上了新聞，比賽開始后大媽神色冷漠，雙臂環抱，似是一股真氣從丹田涌出，隨即蓮步疾走，不消片刻……
膽結石都被打碎了，據說那位女拳王還因為這事兒賠了二十多萬來著……
“你怕不是想讓我練練這個吧？”季梧桐一臉不屑。
白淼淼氣急道：“這是真正的八卦掌！我一開始也半信半疑來著，但是這東西真的挺厲害，要不要研究一下隨便你！”
季梧桐一看小姑娘認真了，連忙端正態度，他知道白淼淼肯定不會騙自己，既然她說這個東西挺厲害，那就真的是挺厲害，當即就細細看了起來。
只見上面第一行就寫到：
扯淡玩意兒！怎么這些據點里面的貨色都這么垃圾，這也好意思叫‘外式’？大爺的要是誰真按上面這種死板的玩意兒來，肯定出去蹦跶不了幾下就被人家砍死了，我呸，要不是寫這本書的人兩百年前就掛了，我非得好好揍那家伙一頓不可！
大爺我好歹從今天開始也是這兒的人了，怎么著也得為組織做點貢獻，這破書借閱權限低，話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要是誰看到我接下來通過自己改良完成的這篇《真·碉堡·無敵·超·八卦掌》的話，也不用太感激我，下面有我的銀行卡號，意思意思就行了……
看到這兒的時候季梧桐不由得臉上一抽，強忍著把白淼淼抓起來打屁股的沖動做了兩次深呼吸，總覺得比起這玩意兒，之前在交易所被那個老婆子抓住兜售的《超級塞牙人變身術》、《鉆石猩辰拳》和《九羊神功》之類的都來得比較靠譜……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些字跡還算好看，但書寫十分不工整的文字，卻忽然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從心底涌出，讓他覺得不知為何有些安心。
明明是個怎么感覺腦袋都有些不正常的家伙。
“還真碉堡無敵超……”季梧桐定了定神，繼續看了下去，嘴里還嘟囔著：“你以為哄孩子呢？！”
下面的內容就正經了許多，似乎是害怕版權糾紛，寫下這篇東西的人先聲明了自己是屬于合法第三方改編，然后又寫下了原始版的出處，然后才開始正文……
好吧，似乎也不怎么正經的樣子。
這套……名字太羞恥就不全說了，就暫時稱之為八卦掌吧，這套掌法里面一共記載了四路共十三招，據作者說十三這個數字不太吉利，于是就寫了十三招。
其中白淼淼在對付妖境的時候所用的掌法——離火怒風嘯和太極蛻也在里面。
先看第一路……
第一式——虛旋正身掌，用以破堅。
第二式——實合滯身掌，用以突進。
第三式——截脈斷筋掌，用以迎敵。
第四式——扣穿兜纏掌，用以牽制。
這便是前四式，其中每一式都不是單純的姿勢和用力技巧，同時還特意在火柴人上標注了身體動作幅度以及一些假想敵的角度，無一不是極其犀利刁鉆，而注解上則都是該情況的各種應對之法。
雖然有套路，但是靈活性卻很高……
更讓季梧桐在意的則是，這里面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需要配合符印字訣使用的，而且具體搭配完全沒有限制，也就是說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只要沒有用錯地方，完全可以根據時機和情況來任意組合，變化多端！
一直以來體術都十分菜雞的季梧桐，感覺似乎有一扇大門在自己面前被緩緩推開了！
第九十二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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