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知道他是在與外地蔬菜供應商搶占市場。
但之前他們是認為，并且市場調查也告訴他們，樂宣鎮本地蔬菜供應商是有優勢的。
優勢主要兩點，一是進貨優勢，如果商販批發孟川的空心菜，那他們就不必專程起早到泰市進貨。這樣既節省時間，又保持了蔬菜新鮮度。
二是價格優勢，盡管孟川知道只要他的口感優良的空心菜只要推入市場，就必然會大受歡迎。但也正是為了推廣市場，第一批次的空心菜孟川是準備以低于正常批發價批發給商販。
可是，這兩點優勢卻依然沒能吸引多少商販到興揚村批發空心菜。
“老哥，這我們之前約了那么多商販，怎么就你們幾個人來啊？”孟川將一支煙遞給來田邊批發空心菜的一名商販老伯。
此時孟川二十畝空心菜田邊，進貨的商販只有六人。雇傭了一大早就來采摘空心菜的興揚村民反而有十多號人，很尷尬的比商販還多。
而在田邊地面上，一捆捆的空心菜用干稻草扎好，整齊排列共五百斤。這本來是想著好多商販都應承說過來批發空心菜，孟川怕場面忙特地讓興揚村村民提前采摘的。可如今，卻只有六名商販來，孟川是越看越覺著臉上燒得慌。
商販老伯接過煙放鼻子下一嗅，湊到了孟川點開的打火機前，輕輕巴了一口，片刻后吐出一點微煙。
“嗯，好煙。”
“小老板，煙不錯！那我就跟你說道說道。”
其他幾個年輕商販都裝車走了，老伯卻是老神在在的抽著煙，坐在電動三輪車上跟孟川嘮了起來。
“……最主要的，就是咱們跟你不熟。進價低就多賺錢，這誰都知道。沒有哪個商販是傻子，如果是熟人，他們早就一窩蜂過來了。”
“可是，我們不知道你個小年輕，這一行能做多久，空口無憑，對吧？總不能說為了一周的量就把以前的老供銷商給得罪了吧？所以別看他們答應的痛快，也的確為多賺錢想來，但都還在觀望。”
“那幾個年輕人是新入行的，沒固定拿哪家的菜，所以無所謂。我嘛，賣菜就純屬賣著玩，想咋的就咋地。兒子說接我到城里享福，可是這人吧忙碌了一輩子，嘿，老了到年紀了反而閑不下來了。”
說到自己兒子時，老伯臉上洋溢的是自豪的光彩。
“還有一點呢，就是咱們到泰市批發市場進蔬菜，菜農多，品種全。賣菜不能只賣空心菜，對吧？但這個問題其實不大，你這邊空心菜咱們商販可以幾個人一伙，派個人來批發就行，就跟咱經常拼車去批發市場一樣。”
老伯很快咂吧完一支煙，孟川很有眼力見的又遞上一支。
“小老板，你名字我聽過，你和那叫曹興的經歷我也大概知道。畢竟咱們樂宣鎮本科畢業的大學生是真的能數得過來。今兒就沖你這根煙，還有你這份干實事的心，我跟你出個主意。”
孟川直接把口袋里一包硬中都塞到了老伯手中，“還請老叔教我。”
老伯也不推辭，心安理得接過煙，“小老板，有句老話說得好，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你之前批發價定的比泰市低，已經是做得不錯了。但是，還有提升空間。知道人家賣水果的都怎么賣的吧，都是說免費品嘗覺得好你再買，對吧？”
孟川聽到老伯說賣水果的例子，腦中瞬間劃過一道閃光，一個想法就要沖出腦海。
老伯抽著煙，又繼續說了起來。
“降價是不能再降，你們會沒利潤。那些小年輕沒發現，但我進菜都是習慣直接嘗一下，你這空心菜的確正如你之前所說，比市面上的要好，還好不少。”
“既然貨好……”
“那我完全可以參照水果銷售的模式，打開市場！”
孟川左右手拳掌相擊，激動的跳了起來。
“小老板自己也想到了？”
孟川不好意的撓撓頭，“讓老伯見笑了，我是想到個主意，就是不知道與老伯準備說的是否一樣？”
曹興送走那幾個年輕商販，這時也跑了過來，好奇的看著孟川兩人。
“我當下需要的，就是將我的菜放到商販的攤位上。那我完全可以售后結賬，反正商販都是本地人，長久做生意的也不怕賴賬，老伯，你是這個意思不？”
老伯笑瞇瞇的抽了一口煙，點頭贊同道，“就是這個理！其實就你這點空心菜，哪家商販擠不出地方放置？都能擠出地方！那你完全可以跟他們說，空心菜賣掉了再結賬，賣不掉你就回收。”
“對，商販連賣不出去的虧損都不用擔心，那就肯定不會再觀望。而看似風險轉移到我們身上，但是只要菜賣出去了，其實一個子我們都不會虧損。”
孟川一拍大腿，對老伯豎起了大拇指。
老伯嘿嘿一笑，“我可沒想什么后續，就是幫你們出個讓商販上架你們空心菜的主意。”
“老伯，如果我們直接送貨到菜市場，你看行不？反正我們也沒事做。”曹興在一旁補充道。
“那更好啊，你售后才要錢，還送菜上門給他們賣，傻子才不樂意。”
老伯點頭贊同曹興的提議。
“但是呢，小老板剛剛說的不怕賴賬就不對了。這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有人賣出去卻賴賬說賣不掉直接扔了，你拿他能有什么辦法？所以，你們要派人時刻拍照監督。”
孟川聞言，沉默片刻后卻是堅定一揮手，“不必監督，這樣子反而會因為一兩個人招惡絕大部分人。我決定了，稍后我就將每個攤位都送一批空心菜，但這第一批的錢，我一分不要！”
“都說酒香也怕巷子深，但反過來說，只要酒香能從巷子傳出，又有哪家好酒不是供不應求？只要我空心菜能上架，只要能被顧客買到，品嘗到，我后續就完全可以等著他們主動上門，還是市價批發！”
孟川對他的空心菜抱有著絕對信心。
土地公出品，必屬精品！
曹興也是被孟川這一番話搞得激動起來，“行，就這么辦，我再去借一輛電動三輪貨車，咱兩一起拉過去。”
“老伯，你覺得如果要在大垛菜市場所有攤位鋪開，要多少空心菜？”
“既然你免費也要讓顧客知道你的空心菜，你這已經采摘捆好的五百斤就夠了。不過，兩位小老板，這至少就一千塊錢白灑出去了，不心疼啊？而且，你們對這地里空心菜這么有信心嗎？”老伯指著地上一堆空心菜問孟川道。
“有，當然有！”
孟川、曹興異口同聲。
在準備上市前，曹興就喊孟川專門挑了承包田的空心菜讓曹母炒了吃。
清脆香甜，好吃，媽你這手藝大幅度增長了啊！這是曹興當時對承包田空心菜的評價。
孟川晚上還專門從市面上買了空心菜回來炒了對比。用曹母的話說，這明明是樣子差不多的菜，明明是同樣的做法，她就是覺著孟川的空心菜比普通空心菜要好吃！
“小川你媽這種菜的技術是真好，我這些年跟小興他爸一直在外跑長途，年輕時的種田手藝倒是荒廢了。”
當時的曹母邊吃邊感嘆，曹興也在一旁點頭。孟川對于這個美妙的誤會自然是順水推舟，就讓孟母肆意的驕傲去吧！
看見孟川兩人這肯定的回答，老伯興頭也上來了，“行，難得有兩年輕小伙肯聽我這老頭子的意見。今兒老頭子再幫你們一把，我在菜市場里還是有幾分薄面的，你們去借車，我和你們一起鋪貨。”
有熟人幫忙，孟川兩人自然巴不得。
讓一旁此刻正看熱鬧指指點點的興揚村村民們回家。曹興借了電動三輪貨車開到田邊后，又將一條硬中華直接放到了老伯電動車的前車籃中。
“小老板，不錯！”
商販老伯主動上前幫忙搬空心菜到車上，孟川與曹興也一抱滿懷，快速裝車。裝車后不停頓，三輛電動三輪車前后啟動前往樂宣鎮，即將進行空心菜的菜市場攤位鋪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