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開始漸漸被光明驅逐,意識伴隨著涌入眼簾的光線漸漸恢復,炙熱便也隨之纏裹上了唐紙的身軀。
“嗯……”
他干澀無比的喉嚨艱難地發出了一道呻吟,控制著靈生水在體內慢慢地流淌起來。
靈生水的滋潤讓他體內的燥熱和痛苦感漸漸消散,力量逐漸恢復了一些,便能夠調控著靈生水加快速度,更加洶涌也更加有效地滋養自己的身體。
唐紙緩緩睜開似乎已經擺脫了鉛石般沉重負擔的眼皮,看到月伊兒正躺在自己身邊,白皙地脖頸上盡是汗水,發絲也被沾濕了貼著臉頰,憐人百分。
“月伊兒……”
唐紙艱難地撐起來仍然很是沉重的身體,只見在兩人身側五六米外的地方便躺著同樣昏迷的王代崇。
滾滾熱浪本隨著一道酷熱的風吹上唐紙的臉,他轉過頭才看到,他們的兩三米外的地方就是一個深坑,坑里不斷地滾出黑煙和白煙,還有讓這里赤紅的荒蕪景色虛幻一片的熱浪。
就算看不到下面是什么,也能夠猜到,他們在一座火山口。
視線再往前延展,便能看到已經帶著晚霞的夕陽,還有一座座仿佛魔影般的龐然火山,日光的黯淡,也讓溝壑之間奔涌的巖漿顯得更加鮮艷。
顯然,這里還是煉獄山嶺。
“醒的最快,果然,你的身體和其他修行者不一樣。”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傳入耳畔,唐紙回過頭來,只見自己左側的一塊石臺上,有一位雙腿只剩下腿骨,穿著寬松黑色破袍的老人。
老人的手里握著的是造化乾坤圖。
唐紙手上的蝴蝶紋身已經消失不見。
唐紙警惕而擔憂地蹙緊了眉頭,雖然說能夠追到這里就已經證明了對方的實力,可是能把大叔給自己施加的封印都破解,將造化乾坤圖取走,這個男人的實力,已經超過了自己的預期。
老人輕輕地撫摸著造化乾坤圖的畫軸,視線平靜落在了唐紙的身上。
一眼,就讓唐紙仿佛是看到了不盡黑暗的輪回地獄,置身高溫熱流中的身體,都下意識地冰涼一片。
“本座名為陰萬魂尊,你應該不認識我,因為本座銷聲匿跡于王朝已經快二十年,但是,本座認識你,本座找你已經一年了。”力扛王朝雄威的老人,嘴角挑起冰冷的笑意。
“你殺死了我的徒弟,這件事情你可能已經忘記,但是武怡你應該還記得,是我來讓他來緝拿的你。”
唐紙的眉頭驟然一挑,他這才明白了自己和這位素未謀面的老人到底有什么瓜葛。
自己只和一位魂法師有過戰斗,所以,去年環山林里碰到的那位趕尸人,就是這位魂法師的弟子?
“武怡和本座效命二皇子,但我和二皇子更多只是合作關系,武怡成功找到了你,但是卻沒能將你拿下,甚至讓你的師父舒一天盯上,為了安全起見,我主動殺死了武怡,來告知你師父事情和解。”
老人輕輕地搖搖頭,緩緩站起身來,一道道黑色的氣流就像海浪一樣抽打著他的身后的空氣,讓高溫破散。
“可你殺了本座唯一的愛徒,這件事情,我不可能善罷甘休,所以殺死武怡只是本座的一步棋,本座查到了你的訊息,也知道你實際上一直就住在水井灣,此后本座便一直埋伏在水井灣附近,日日苦等,等待著舒九重沒辦法在保護你的那一天。”
殺死了武怡?原來銷聲匿跡了這么久,也沒有任何官方消息的武怡武劍俠,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看來你還是忌憚大叔,你為什么不通知皇室機構?”唐紙抿了抿嘴唇,眼中沒有半點畏懼之色。
“通知皇室?”老人冷笑起來,兩截白骨輕輕地踏了踏黑色的火山巖,“魂法師和王朝是什么關系?他們想將我們趕盡殺絕,我也巴不得王朝分崩離析,這些年來本座一直東躲西藏,鎮安司的通緝名單上本座名列前十,這也是本座為什么和二皇子合作,因為他想要通過養尸來暗殺太子,因為本座和皇室勢不兩立。”
“要對付你,本座怎么可能借助皇室之手?本座觀察發現了你和妖鼠一族還有那骷髏的恩怨,于是在事發當天,便暗中幫助了他們一把,引誘走了這個女娃娃的守護人,而果不其然,這件事雖然沒有讓你死掉,可是也讓舒九重必須離開皇都。”
“你肯定很好奇,為什么本座一直等到今天才動手,因為本座是有仇必報之人,所以本座可以為了殺死你而蟄伏一年,禁衛軍和你之間有恩怨,所以本座愿意給你時間,讓你了結你們之間的恩怨。沒想到,你的確做到了。”
望著這位心路復雜的老人,危機感和無力感一并包圍了自己,他偷瞄了一眼躺在自己身邊的月伊兒,再看著不遠處的火山口,打消了自己跳進火山里逃生這么愚蠢的想法。
且不說自己的復生能力能不能讓自己在巖漿中存活,自己也絕不能拋棄的月伊兒。
體內為數不多的昊氣運轉,產生出來的靈生水輕輕地化為了一層水衣,包裹了月伊兒,降低了溫度,后者因為高溫而微微痛苦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那你為什么不現在就殺死我?”唐紙這才轉過頭,望著老人。
能夠殺死劉國言和秦林,依賴著飛鳶車還有自己縝密的計劃,缺一不可,現在的情形,自己已經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這位陰萬魂尊想要殺死自己,那么可以直接動手,為什么要一直等待到現在?
“因為我需要你身上的秘密。”陰萬握著畫卷,手一揮,這幅至寶便落入了唐紙的手中,“本座需要知道造化乾坤圖怎么用,以及你是怎么做到的起死復生。”
唐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黑牡丹紋路,現如今已經有了足足八朵花瓣,距離最終病發死亡的命運終點,已經越來越近了。
唐紙抬起頭會看著陰萬,冷聲道:“這些秘密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必須放月伊兒走。”
“放她走?”陰萬陰測測地笑了笑,“她是王朝公主,雖然本座對她沒有興趣,但是本座并不嫌棄將她帶在身邊,另外,本座需要依靠她來威脅你,防止你耍什么花招。”
話音間,王代崇逐漸蘇醒了過來。
天空已經徹底黑暗,晚霞消失不見,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了黑暗之中,王代崇虛弱地爬起身來,半臥在地。
他凝視著魂法師,再凝視著正在與之對話的唐紙,不禁怒吼道:“唐紙,你居然還勾結魂法師謀害我和月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