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輪機械公司全國各地的分公司門外這幾天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大量的神術師,但更多的還是年輕的學員們,擁堵在公司的門口,舉著橫幅抗議。
橫幅上大多都是“唐紙叛國叛神,抵制奔輪工業”、“工業該死,神術永生”之類。
民間網絡上、街道上,也開始出現大量的爭議,由于請唐紙作為了代言人,關于“工業黨才是真正的叛國叛神者,唐紙的行為正是受到工業黨指使”之類的言論也開始出現,并愈演愈烈。
工業革命爆發以來,風生水起的凡人革命派們,開始收到了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風波。
“這些年民生行業里,工業黨派大行其道,神術師們抱殘守缺,加上工業派系開始逐漸滲透進入軍事行業,所以神術師們的危機感越來越強。”
“但是他們一直沒有機會對我們展開太大的攻勢,因為無論他們怎么反抗,怎么抵制,我們的低成本,高復制性,流水線生產,始終更能滿足老百姓的生活需要。故步自封的神術黨派們就算給我們封上再大地帽子,也抵擋不了我們的發展。”
“這也是為什么,皇室雖然也在打壓我們,但是始終沒有真正對我們下手的原因所在。”
“所以就算現在那些守舊派開始拿唐紙的事情對我們展開進攻,但也不可能真的讓我倒臺。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們生意會受到沖擊。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們公司成立以來,或者說工業革命爆發以來,我們什么時候沒有受到過沖擊?我們的生意,又什么時候沒有受到沖擊?”
“我們也在沖擊著王朝,這本來就是互相沖擊的時代。我們請唐紙作為代言人,也是因為我們覺得這個少年不一樣,他其實和我們一樣,在沖擊著王朝這腐朽體制,或者說某些腐朽骨干。他不愿意加入宗門,出生野路子,有足夠魄力,也堅韌果敢,我們一模一樣。”
“他一開始就沒有和王朝站在一起過,這也是我們選中他的原因,如果說我們工業黨是在王朝中生存的一直扁舟,那么無論我們向不向神術黨派低頭,那我們始終都是一直隨時可能被大浪打翻的扁舟而已。那這個少年就是一只船槳,雖然它現在還很稚嫩,但是它有著巨大的發揮空間,假以時日,他或許能掀動大浪,帶領我們發動真正的革命。”
“所以董事會的成員們,我真的很明白你們在擔心什么,但是這家公司是我一路創辦起來的,無數工業黨的同胞們都把我們當做精神領袖,我們應該做好帶頭的榜樣。”
“無論現在的新聞怎么說,輿論怎么傳,我不相信唐紙會做出新聞上的事情,我更寧愿相信,這是他和王朝雙方從來沒有改變過的立場,所爆發出來的沖突。”
“唐紙一分錢不要地為我們代言,是因為他覺得我們是同道中人,我也始終覺得,我們是同道中人。我會暫時撤下唐紙的代言,但是,奔輪機械公司,將會一直站在唐紙這一方。”
一片壓抑的會議室里,奔輪機械公司的眾位骨干們面色沉郁,而坐在第一把交椅的劉飛馳,面色卻凝重如鐵,話音,平靜之余,也鏗鏘有力。
“我要做的決策就是,明面上撤下所有與唐紙有關的代言,但同時,全體奔輪機械成員待命,我們需要幫助唐紙,也需要給唐紙一個發聲的機會。事實是什么,我們聽王朝媒體說,不如聽唐紙自己說。”
劉飛馳站起身來,目光凝重地掃向眾人。
這群董事會成員們年輕的時候與他一起拼搏,打下了奔輪機械公司這座巨頭,很大程度上轟擊了王朝五千年未曾變更過的生活模式。他們中的許多人,現在都已經禿頂,很多人孩子都已經在加冠之年。但是不變的是,他們都清楚,他們在王朝里究竟是什么一個處境,他們永遠是在同一條永遠面對著暴風雨的戰艦。
神術黨派根深蒂固,且神術源于神明,若不是他們的影響力真的足夠大,他們真的會被當做冒犯神明的異黨處理。
而這一天,也真的隨時有可能到來。
“成人典禮的墜機案、劉工程師栽贓案……太多血淚從他們身上流出,我們屈服了很久了,我們也應該做一場足夠我們翻身的投資。”
“這不是唐紙和王朝之間的戰爭,請相信,這也是我們和王朝的戰爭。”
“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
不知道誰開始鼓掌,孤單的掌聲像是戰鼓,敲出振奮人心的節拍。
緊跟著所有人都開始鼓掌,會議室里掌聲雷動。
所有人的眼睛里,戰意盎然。
王朝楠城是一座歸屬于揚州的沿海城市,這座城市盛產楠木,是王朝里排名前三的楠木輸出大城,因此而得名。
楠城沿海有非常多的港口,大量的楠木制品乘坐霸氣的巨型商船,沿著海岸送向王朝的各個港口城市,再通過陸運進入王朝各地。
不過楠城南郊有一片爛石灘,這里卻顯得很冷清。
這是一個廢舊的鐵礦場,荒廢了大概快要六十年,當年被濫砍濫伐的椰子樹現在也生長的整整齊齊,但不便的交通讓這里方圓四五里地都沒有人煙。
不過幾個月前有三個人忽然來到了這里,在這里安家搭房,驚動這一片區域的鳥兒們不得安寧。
其中一個不修邊幅,頭發亂糟糟得像鳥窩,總是穿著粉紅色拖鞋游來游去,每天不見蹤影,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隔三差五才看見他回來一趟。
還有一個肥頭大耳,肥胖如豬,臉上永遠都流淌著油汗,好像身上又流不完的肥油。搬來這里以后他最喜歡坐的事情就是縮在一張加寬加厚的躺椅上,蓋著紅色毛毯,神色落寞地放空。
還有一位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胖阿姨,只有她每天最忙碌,一個人又是打漁,又是養殖,又是負責飲食起居……這些天又開始忙碌著馴化這里的野鳥,嘗試著把他們變成馴化的家禽。
“人類花了這么多年才做成的事情,要是被你這只蛤蟆妖這么輕松搞定,那真是對人類馴化歷史的一大侮辱。”
穿著粉紅色拖鞋的大叔一邊坐在沙灘上摳腳,一邊看著正在把兩只紅嘴鷗抓在手里捆綁的姬大媽,漫不經心地嘲諷。
“你一天少說兩句會死?!中午飯你的自己弄,老娘只做我自己的和朱哥哥的!”姬大媽憤怒地回懟,轉頭看向朱老八,面色頓時又變得無比諂媚,“朱哥哥,中午我下面給你吃!”
不遠處沙灘上,坐在躺椅上的朱老八,并沒有對這番殷勤有什么反應的神色。
大叔才扣完腳的手指挖了挖鼻孔,“正好我沒打算吃,不然又得跟你掰扯半天。”
“老娘掰扯?在水井灣里你欠的一屁股面錢都沒還我呢!”
“一點面錢嘰嘰歪歪半天,唐紙去年轉給你一百萬,還抵不了老子面錢?!”大叔一肚子火。
“那是唐紙給的,跟你有毛線關系?!”
舒一天懶得跟她爭,吵架怎么可能吵得過她,索性乖乖閉嘴,起身伸了個懶腰。
舒一天看著反復舒卷的海浪,自言自語道:“玄圣宗那些王八蛋,估計現在還在找莫驚邪……什么時候會猜到我還活著呢?”
大叔嘴角一絲冰冷,輕輕咳嗽了兩聲,撓著頭,沿著沙灘踱步走向前方。從口袋里摸出了那張報紙,報紙上唐紙的臉,還有一旁標榜著其罪大惡極的標語異常醒目。
大叔想了想,還是把報紙撕碎撒向了海面。
海風吹亂了大叔鳥窩一樣的頭發,露出他讓人羨慕的發際線。
“臭小子,可以,年紀輕輕,就有你大叔當年的霸氣了。”
大叔沒好氣地笑了笑,縱身一躍,只見沙灘上頓時卷起一道狂風,緊跟著便看到舒一天變成一道流光,消失在了遠端。
“舒一天,你又去干嘛呀?!”姬大媽扯著嗓子,看著舒一天消失的方向大喊,不過已經得不到回應,“一天天的跟鬼一樣!回來幫我買幾袋面粉和辣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