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完顏希尹的武力威脅,趙良嗣氣憤地道:“涿州和易州是我們自己兵馬收復的,你這樣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你這不是要斷絕我們兩國的友好關系嗎?”
完顏希尹見趙良嗣真生氣了,便笑了笑道:“請別誤解,不是本朝要與貴朝斷絕關系,而是貴朝太摳門了。”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趙良嗣又從懷中掏出一紙御筆道:“再增加五萬,總算可以了吧?”
希尹接過御筆又仔細看了看,心想這大宋皇帝是個喜歡做買賣的人,需要一點一點地往外榨擠他。完顏希尹說道:“我們大金人不喜歡做買賣,也不習慣討價還價,我們是些爽快人,一口價,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別磨嘰。我們就是要一百萬貫,少一分也不行!”
趙良嗣于是從懷中又摸出一紙御筆道:“這是最后一紙,再增加五萬貫,一共是二十萬貫,行就行,不行,我只好打道回府了。”
完顏希尹說道:“你早這樣痛快該多好,何必浪費那么多口舌?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再與你多說了,我現在就去向皇上匯報。”
次日上午,李靖來到凈垢寺驛館,對趙良嗣說道:“貴朝皇帝的三封御筆,我家皇上都已經看了,很不滿意啊,你們給的太少,還不到我們要求的一半,希望明天能繼續商談。”
趙良嗣苦笑了一下道:“我已全盤托出,沒啥好談的了。”
當天晚上,受金太祖委托,完顏希尹又來到凈垢寺,要與馬擴單獨交流。馬擴屏退左右問道:“找我有何事?”
完顏希尹說道:“割還燕地之事,皇上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會失信,這一點你應該相信,可是,貴朝皇帝御筆手札只許給我們二十萬貫,不夠一個大縣的賦稅,我朝皇上很不滿意,你看咋辦?”
馬擴說道:“當年,我們兩朝通過海上議定,你們全部交還燕地燕民給大宋,然后,我們將舊日給與契丹的銀絹轉交給大金。現在,貴朝把營平灤三州排除在燕地之外,又要帶走燕京職官富戶能工巧匠,如此情形之下,再給你們增加二十萬貫,我看已經不少了。”
完顏希尹說道:“當年所議,是我們兩朝南北夾擊契丹,軍馬不得過關,你朝乘勢就近自取燕京失地。可是,現在的情況是,貴朝不能自取燕京,而是我朝取了以后再給予貴朝,貴朝坐享土地之利,如此情形之下,貴朝分一點利益給我朝有何不妥?再說,這些賦稅都是出自燕京這塊土地之上,又動用不著貴朝的其它財物,何苦要如此吝惜呢?”
馬擴說道:“當時,郭藥師正率軍向燕京進發,是在貴朝皇帝提議下才停止前進的,因此不能說我們大宋是坐享土地之利,當時我就在貴朝皇帝身旁。再者,原來答應給你們五十萬,現在又加上二十萬,等于七十萬,數目已經不小。再說,燕京賦稅也不可能達到六百萬,你們不要相信那些契丹亡國之臣的話,他們是不愿意看到我們兩家相好的,你們千萬不要上他們的當。”
完顏希尹又說道:“說到郭藥師,也必須明確一下,原來我們約定燕地漢人歸宋朝,客人歸我朝,是吧?郭藥師的常勝軍大多數是燕北人,而郭藥師本人是渤海鐵州人,他們都不屬于燕地漢民。按理說,他們都應該歸屬于我們大金,但我們想,貴朝可能要利用這支隊伍,所以我們并沒提出要他們,我們想用燕京的那些小職官來與他們相抵。”
馬擴說道:“當年我們約定的漢人和客人都是指百姓,并不包括軍隊。你們如此相抵,是一種狡辯說法罷了。”
希尹笑了笑道:“狡辯也是一辯,能講通就是有理,當年也沒界定清楚漢人和客人不包括軍隊啊。還有,你們一再要求得到營平灤三州,這三個州并不歸燕京所管轄,也不是當年石敬瑭割給契丹的土地,對此我們都很清楚,所以,此事以后你們就不要再提了,我們根本不會考慮的。”
馬擴說道:“營平灤三州都在燕山余脈之中,自古即是漢地,這你們沒有異議吧?至于此地是否屬于石敬瑭所獻,這與歸還我大宋并無關聯。”
最后,完顏希尹與馬擴的單獨交流以不歡而散而結束。
聽了完顏希尹的匯報后,金太祖對于是否接受宋朝提出的方案猶豫不決。這天夜里,金太祖忽然接到從東京汴梁傳來的諜報,說大宋皇帝已經將燕京改名為燕山府。
金太祖于是連夜召集部將們開會商討,經過一番討論,最后形成共識:趙宋皇帝這么急著給燕京改名,說明他對燕京是志在必得。所以,一定要咬住一百萬貫不松口。
第二天,希尹來到驛館對趙良嗣說道:“關于燕京賦稅問題,不必談了。我朝皇帝已經決定,貴朝除去要給原契丹歲幣五十萬外,每年再增加一百萬貫。若同意這個條件,就辦理燕京交割手續,若不同意,請貴朝軍馬立即退出燕京所屬各地,包括駐守在涿州和易州的郭藥師常勝軍,我朝皇帝要親自巡邊。”
趙良嗣聽后很震驚:“你們這樣做,不是在威脅我大宋嗎?這不是想撕毀海上之約定嗎?”
完顏希尹嚴肅地說道:“事已至此,已無更改之可能,希望你馬上回國報告你朝皇上。來日,我們將安排你朝辭皇帝,本朝也不再派遣回使了。”
次日,金太祖在燕京城外中軍大帳里接受百官朝拜。契丹舊官都身穿朝服,引唱拜見禮儀,每入帳門,都稱上殿。
金太祖在接見趙良嗣時說道:“我已決定,你朝每年給我們增加一百萬貫,少一文也別來商量。若同意就辦理燕京交割,若不同意就拉倒,并請常勝軍退出涿州和易州,我將于二月初十親自巡邊。是否答應,你要趕快回去問你家皇上,到期若不答復,我將舉軍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