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時中是壽州壽縣人,登進士第,歷任吏部侍郎、尚書右丞、中書門下侍郎等要職。政和年間,他曾經擔任過春官,負責編輯地方上奏的各種祥瑞。他做事很認真,當無法用文字來描繪那些祥瑞時,他就用圖畫來表述。他呈送的《政和瑞應記》以及《贊》,曾獲得蔡京好評,宋徽宗也很喜歡,后來他便以此平步青云。他與蔡京的關系一直很好。
關鍵時刻,宋徽宗讓白時中這樣的只懂得獻媚的文人出任宰相,這只能說明,宋徽宗的用人之道的確存在問題。作為一個領導者,其領導水平的高低,往往通過其所用之人就能很鮮明地反映出來。
左相李邦彥,即所謂“李浪子“、“浪子宰相“,也不是什么“扶大廈于將傾,挽狂瀾于既倒”的人物。他是大觀二年的進士,長相很俊爽,“為文敏而工”。他“生長市井,習慣猥褻卑鄙,應對便捷,善調笑謔罵,能踢蹴鞠,經常以街市俚語為詞曲,人爭相傳唱,自號李浪子”。
近幾年來,李邦彥與王黼一直不斷爭寵,他處處與王黼作對。王黼主張收復燕京,他則反對出兵北伐。王黼在陪宋徽宗曲宴時,經常親自登臺演出粗鄙節目,“以獻笑取悅”,“太子聞而惡之”,于是,王黼與太子趙恒之間便產生了矛盾。王黼見鄆王趙楷得寵,遂暗中謀劃企圖廢掉趙恒,立趙楷為太子。李邦彥則針鋒相對,旗幟鮮明地捍衛趙恒的太子地位,并最終取得勝利。
李邦彥是一個有奮斗目標的人。在太學讀書時,他學習勤奮成績優異,從“外舍生”升為“內舍生”,又升為“上舍生”,直至“上舍上等”,“上舍及第”。踏入官場后,他很善于交際,很善于奉承,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官職不斷升遷,從秘書省校書郎開始,一步步升遷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承旨、尚書右丞、尚書左丞,直至現在擔任了左相。他曾說自己要“賞盡天下花,踢盡天下球,做盡天下官”。
現在,李邦彥見“總領三省”的太傅王黼雖然已經失寵,但還沒去職,遂私下里悄悄與蔡攸密謀,打算彈劾并罷免王黼。
王黼失寵,并不完全是因為他推薦譚稹失察,其實,還有另外一個也許是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宋徽宗突然發現,王黼與梁師成居然是鄰居,而且兩家還有便門想通,宋徽宗“始悟其交結狀”。任何朝代,大臣與內侍相交結都是犯忌諱的,皇帝對此都很敏感。
朝官不得交結宦官,宦官也不宜與朝官交結,這是宋代防范宦官專權的一條重要原則。按照規定,兩者若相互往來,將受到懲處。然而,宋徽宗時期,特別是宣和以來,宦官與朝官相交結,已成為一種普遍風氣。當時,士大夫幾乎無不奔走于宦官之門,“相習成風,皆以附內侍為榮“。但凡權勢顯赫的宦官,無不門庭若市,他們“各立門戶,公受貨賂,以販鬻官爵。“
自從收復燕京以來,王黼“益得志”。那是宣和五年十一月,王黼對宋徽宗說,他家的屏風生出一枚玉芝,“請上臨幸”。宋徽宗很好奇,于是便來到王黼宅邸參觀。王黼這套宅邸也是宋徽宗御賜的,坐落在京城西區宜秋門外,與梁師成宅邸對街,兩家開了一個便門,以相往來。宋徽宗從便門先到梁師成家走了一趟,然后又回到王黼家觀賞玉芝。
這時,王黼獨自出門,“傳旨及賜命,放散侍從百官。于是禁衛諸班直爭愿見上,始謝恩,不肯散,因大詾詾”。聽到外面有紛擾喧嘩之聲,宋徽宗在粱師成和譚稹的扶持下,走出庭院大門,對侍從百官們“撫諭之”,禁衛諸班直這才稍微安定。
這天晚上,宋徽宗在王黼家喝的酩酊大醉,話都不能說了,昏昏睡去。直到夜里漏上五刻之時,宋徽宗才醒來。宋徽宗沒從皇宮大門回去,而是下令打開龍德宮與皇宮相連的一道夾墻,從“小門以過,內侍十余人執兵接擁”,“三衙衛士無一人得入者”。
皇宮里面氣氛很緊張,“是夜,諸班禁從皆集教場,備不虞,幾至生變”。
由于飲酒過量,第二天早晨,宋徽宗仍不能上朝御殿。不久真相大白,“人心始安”。這事影響很壞,“祖宗以來,臨幸未之有也”。
宋徽宗之所以喝醉,大概是他覺得王黼太讓自己失望了,心情不好因以致醉。當初,宋徽宗力排眾議,破格提拔王黼,可以說對他是寄予了厚望。宋徽宗給王黼的待遇也最高,“恩數異于他相”,不僅賜給他宅邸,還親自給他的宅邸命名為“得賢治定”,甚至又親自給他題寫了載賡堂、膏露堂、寵光亭、十峰亭、老山亭、榮光齋、隱庵等七塊碑額。
王黼與粱師成在宋徽宗面前都很會表演,王黼才智出眾,能言善辯,既善于攬權斂財,又善于巧言獻媚,逐步贏得了宋徽宗的信任。而梁師成則是另一種風格,他愚訥謙卑,老實厚道,不能說不會道,但他善于察言觀色,處事老道,也深得宋徽宗的寵信。近幾年來,他二人在宋徽宗面前一唱一和,陽奉而陰違,可把宋徽宗給害慘了。
宋徽宗一場大醉之后,王黼不僅徹底失寵,而且其政治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不久,年僅三十五歲的御史中丞史何栗挺身而出,他上疏彈劾王黼,連奏七章,列舉了王黼奸邪專橫、陽奉陰違、結黨營私、巧取豪奪、驕奢淫逸等十五條罪狀,請求朝廷罷免王黼,并按律治罪。
何栗,字文縝,仙井監(今四川仁壽)人,政和五年進士第一名即狀元,頗得宋徽宗青睞。剛開始擔任秘書省校書郎,后官職逐步提升。因為他博學強記,正直敢言,宋徽宗安排他擔任御史臺長官御史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