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即二月四日,宗翰接到宋朝內官藍欣、醫官周道隆、樂官孟子書等人的密信。他們揭發說,有人在家中窖藏金銀,請派人前去取來。宗翰大怒,當即派人攜帶鋤钁等工具入城,挖取內侍鄧珪以及教坊人家所窖藏的金銀。
傍晚時分,宗翰派蕭慶來開封府,對窖藏金銀一事嚴厲問責徐秉哲。徐秉哲很害怕,趕緊下令張榜通告,要對全城再來一次大根括。
二月初五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宗翰與宗望傳令,請宋欽宗赴球場觀看球賽,球場設在劉家寺軍營。
宋欽宗很高興,終于可以見到金軍元帥了。他想趁此機會,請求二帥放自己回京城。就在他騎馬離開青城前往劉家寺之時,忽然又傳來二帥命令:不準帶衛兵,只允許何栗、馮澥、曹輔、郭仲荀四位大臣隨同前往。
來到劉家寺后,宋欽宗被安排坐在東邊座位上,面朝西,這表示以他為主;宗翰與宗望則坐在西邊座位上,面朝東,這表示他們為客。這樣安排,體現出了賓主分庭抗禮之意,即表示以平等之禮相見。
酒過七行,宗翰與宗望起身離開座位,換上飾有刺繡圖案的球衣,他們對宋欽宗說道:“我們要上場打球為樂,并獻給皇帝。”
宋欽宗回答道:“今日得觀盛禮,豈敢重勞元帥。”
一場球打罷,宗翰與宗望令其他球員繼續打,他們則回到座位上繼續喝酒。大約又喝了兩行酒,宋欽宗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對宗翰和宗望說道:“某久留軍前,都人延望,欲乞早歸。”
宗翰抬頭望著宋欽宗,厲聲問道:“待那里去?”宋欽宗聞言,嚇得臉色煞白,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宗望很同情宋欽宗,球賽結束后,他與宋欽宗一同上馬,并將宋欽宗一路送至青城齋宮。臨別時,宗望很感慨地對宋欽宗說道:“天命如此,無可奈何。”
宋欽宗回到住處,吳幵等大臣聞訊都來迎拜。他們見皇上神情很失落,情緒很沮喪,便猜想肯定發生了什么大事。可皇上不說,他們也不敢問。
后來,何栗將宗翰與宗望所言,向吳幵等人作了轉述。兩位元帥的意思很明確,就是不想放皇上回城。
何栗臉色凝重,憂慮不安地問道:“策將安出?”
一夜通宵,何栗、吳幵等大臣都沒睡。他們聚在一起,商量來商量去,憂惶戚戚,不知所措。
其實,宋欽宗這時心里已經有數,他已經感覺到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候已經來臨。下午在宴席上,他曾看到一個金人將領走到囯相元帥跟前,將一份文件交給囯相元帥。囯相元帥看完文件后,當即下令撤掉宴席。
宋欽宗并不認識那個送文件的金人,那人女真名叫蒲盧虎,漢名叫完顏宗磐,是金國皇帝吳乞買的長子。
在回青城齋宮的路上,宗望已向宋欽宗悄悄透露,那份文件就是皇帝詔書,主要內容就是關于宋朝皇帝廢立之事。
作為宋朝使臣的吳幵與莫儔得知詔書內容后,急忙給宗望跪下,懇求道:“倘蒙再造,俟國相回軍后,無論何人何物,惟皇子命。”
宗望點點頭,答應幫忙,但要求再送帝姬三人、王妃與嬪御七人。吳幵、莫儔力請宋欽宗同意,并讓宋欽宗親手畫押為信。
宗望知道宗翰已決定執行詔令,廢掉宋帝,另立異姓為帝。他離開齋宮后,徑直來到宗翰的營寨,對宗翰說道:“明詔雖允廢立,密詔自許便宜行事。況已表請立藩,豈容中變?”宗翰沉默不語。
宗望又說道:“太祖止我伐宋,言猶在耳。皇帝仰體此意,故令我們自便。”
宗翰又沉默了一會兒道:“皇子何私于宋,不顧大害?宋兵尚多,民心未去,如今放手,后患無窮。更立異姓,國勢易動,徐圖混一,豈非善計?”
宗磐插話道:“都元帥斜也意同。”
宗望怒氣沖沖地說道:“南伐我實首謀,我當為政。廢主親屬,不能如契丹虐待。”宗磐見狀,急忙對兩邊進行和解,宗望則悻悻而去。
這時,蕭慶向宗翰建議道:“廢少主,康王必自立,不似少主庸懦,請再思。”
宗翰很痛快地說道:“宋若歸誠于我,當保全。”
接著,宗翰派蕭慶去一趟齋宮,問一問宋朝皇帝,他想急著回城干什么。宋欽宗回答道:“回城的目的就是安撫百姓,以及催促交納金銀于軍前,別無他。”
眾臣聞聽蕭慶來見皇帝,以為歸期已決,“咸有喜色”。
第二天,即二月初六日,天剛放亮,金人便來到齋宮,向宋欽宗傳達囯相元帥的命令:請他與隨行大臣們一起,馬上到元帥營寨中去。
隨行大臣們以為,金人這是要放他們回城,他們一邊整理服裝,一邊興奮地議論道:“果得還也!”
可是,當宋欽宗與大臣剛走出門,忽然涌上來一群金兵,將宋欽宗御駕車蓋上的黃繒粗暴地撕掉,然后列隊,押著眾人前進。眾人驚愕,這才感覺到情形不太妙。
囯相元帥營寨外,擺著一個朝北的香案。宋臣們被勒令站成一排,站在百步之外。宋欽宗獨自上前,朝著香案拜了兩拜。
宋臣們又被勒令跪下,聽高慶裔尚書宣讀金國皇帝詔書。聽完詔書,宋臣們這才知道,皇上已被廢為庶人。他們皆伏地叩頭,苦苦哀請。
宗翰令蕭慶與劉思上前,脫去廢帝宋欽宗御服。李若水見狀奮身不顧地沖上去,抱著宋欽宗御衣不讓脫,并大聲說道:“陛下不可脫!這賊亂做也,此是大朝真天子,你殺狗輩不得無禮!”李若水左手抱著宋欽宗,右手指著宗翰張口大罵。
數名金兵沖上前去將李若水一頓暴打,打得他口面流血,并將他扯到一邊。李若水掙扎著回頭一看,見宋欽宗最終還是被脫去了御服,他當即氣絕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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