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康王命汪伯彥等人起草檄書,下達給副元帥宗澤,宣撫司范訥、趙野,經制使翁彥國,西道副總管孫昭遠,東道副總管朱勝非,南道副總管高公純,陜西制置使錢蓋,京兆路帥臣范致虛,鄜延路帥臣張深,副總管劉光世,熙河路帥臣王倚,環慶路帥臣王似,知淮寧府趙子崧,發運判官方孟卿、向子諲等,希望他們急速率領所統人馬,前來京城下會合,聽候大元帥康王統一指揮,出發北上,奉迎二圣。各軍不得擅發一人一騎先入京城,不得以討賊為名,沿途劫掠,殺戮無辜,致誤國事。
并契勘張邦昌家屬,現在淮東寄居,希望向子諲給所屬州縣下令,嚴加防守,安排所須,不得讓其脫逃,亦不得隨便殺害。
此時,東京城里政治氣氛仍然很詭秘。人們都在觀察猜測張邦昌,看他是繼續當大楚皇帝呢,還是還政于趙氏。呂好問、胡舜陟等大臣勸張邦昌早日請元祐皇后垂簾聽政,而王時雍,徐秉哲等輩則告誡張邦昌,現在已騎虎難下,若還政于趙氏則必無善終。
張邦昌經過考慮,決定先請元祐皇后入宮。四月五日傍晚,張邦昌派人將元祐皇后從相國寺前街私第,接到延福宮。第二天早晨,張邦昌又率領百官來到延福宮,向元佑皇后請安問好。
四月初七上午,趙氏宗室敦武郎趙叔向,領兵七千勤王人馬來到城外,屯駐于青城。趙叔向是魏王趙廷美的曾孫,他直接入城,來到都堂,叱責王時雍等人道:“當速歸政于太后,不然,將縱兵與汝輩相周旋!”
張邦昌得知后嚇了一大跳,現在城外勤王兵馬越聚越多,真要打起來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因為自己手中沒有軍隊。張邦昌決定,馬上派人去聯絡康王趙構。康王既是正宗皇位繼承人,又擔任兵馬大元帥,手握軍權,實力最強。但張邦昌心里也有顧慮,自己雖然是被逼登位,但這行為畢竟是僭位,不知將來,康王會不會與自己算賬?
于是,張邦昌派遣蔣師愈、蔡琳、程僎等去往濟州,專程給康王大元帥送去一封信,信中說道:“昨自燕山九月余日,金師再舉之后,杳不聞耗。至冬臘月二十日還闕,以今年正月十五日還城外,方知國家禍變之酷。
主上蒙塵于郊外,凡使人一行盡留不遣。二月七日,又聞宣金酋之令,遂遷二帝、皇太子及上皇皇后以下后妃嬪御、諸王公、帝姬并宗室近屬皆出,六宮遂空。既而又欲洗城,焚燒宗廟社稷,百萬生靈,分為魚肉。俄然俾推異姓,方免屠城,廟社景靈宮乃不燒毀。
尋奉少帝御筆付孫傅等,令并依元帥指揮,方為長計,無拘舊分,妄為禍福,速招連累。于時,公卿士大夫號慟于軍前,以救君父。而邦昌對二太子哀號擗踴,以身投地,絕而復蘇。敵執酋命,終莫能回。度非口舌可爭,則以首觸柱,求死不能。又緣甲士防虞,晝夜監守,雖欲引繩揮刃,赴井投河,皆不可得。豈謂城中之人,相與逃死,乃嫁大禍于一身,變出不測,死安足惜!
忽劉彥宗等齋城中文字,與吳幵、莫儔俱至。邦昌呵責彥宗,又對眾罵城中文武百官,為自免之計,逼人以首惡之名。皆受國恩,一旦如此,曾不如蛇雀,尚知報恩。我若有兵,定與大金相抗,不共戴天。彥宗等語塞而退。邦昌遂不復飲食,六七日垂危。
而百官陳述禍福,謂事已至此,雖臣民盡死,莫能回二帝之遷,惟有從權。且與承當此事,則存宗廟,保社稷,景靈設像,皆得無虞。而一城文武百官,億萬生靈,皆得性命,可為后圖,豈非忠孝之大也?若堅持一節,以就死地,而壞了后事,累及二帝,豈得為忠臣乎?
邦昌身為宰輔,世荷大恩而不能報,主辱而不能死,復何面目以見士民?然念興復之計,有在于從權,以濟大事,故遂忍死于此,欲追二帝之還,而報之殿下也。茲幸金騎已退,道路可通,故差刑議曹之婿蔣師愈、本府內知蔡琳、承務郎程僎齋此,以明本心。
今則社稷不墜,廟主如故,祖宗神御,皆幸全存。伏惟殿下盛德在躬,四海系望,愿寬悲痛,以幸臣民。續次差謝克家等間道赍玉璽一紐詣行府,當別貢陳。初夏方暄,更乞倍保王重,邦昌無任瞻望激切之至。”
康王當即回信,信中說道:“太宰相公閣下:天降大禍,不使構前期殞滅,而使聞君親之流離,見宗族之蕩覆,肝心摧裂,涕淚不禁,窮天下之楚毒,不足為喻。便欲引繩伏刃,而二圣之鑾輿未復,四方之兵馬大集,將士忠憤,責以大義,故飲泣忍死,力圖奉迎。
今河北、河東忠義之兵數逾百萬,預使邀迎,率皆響應,蚤夜以覬,聞人足音而矍然。念與相公去歲同處賊營,從容浹月,自謂知心。故此來之事,聞流言而不信。士大夫將佐,亦皆云爾。
今奉來教,備陳始終,有伊尹之志,達周公之權,然后知所期不謬。天或悔禍,可覬二圣之復。所論遣謝克家之意,讀之愕然失措,其何敢承?愿皆緘藏內府,責在守者,俟鑾輿歸而上之。
九廟之不毀,生靈之獲全,相公之功,已不愧于伊周矣。構方身率士卒,圖援父兄,愿相公協忠盡力,奉迎二圣,復還中都,克終伊周之志。構雖身膏賊手,受賜而死矣!氣令漸熱,伏惟鈞候,動止康裕。方寸方亂,修謝不能多及。”
同日,張邦昌又派遣外甥吳何,與韋賢妃兄弟即康王之舅韋淵,一同來到濟州,給康王送信。信中道:“臣已將內府庫封存,以待大王。顏子曰:子在,回何敢死。邦昌所以不死者,以君王之在外也。”
吳何曾隨康王一起,奉命出使宗望軍營。現在二人又在濟州見面,康王十分高興,擺酒設宴,共敘舊情,并賜金十梃,表示寵愛之意。
吳何告訴康王,宗室趙叔向領兵七千已到達京城,對外號稱趙大王,不知因何起兵。
吳何是想提醒康王,混亂之際,宗室成員可能也有問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