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到此結束。”檢察官干脆地說完就坐下了。
我這時嘆了一口氣,他給村田和彥的打擊實在是太重了。
血型、打火機,物證的數量雖說不多,但是,被告人方面若是提不出有充分反駁力的物證的話,這些也足夠把村田送上絞首臺了。
從坐在正面的三位法官表情的細微變化中可以看出,村田和彥沒有給他們以好的印象。
假定村田和彥不是真正犯人的話,那么在這里至少另外還要有一個第三者的男人。
但是,找出這個男人,已經不是法官的責任了。身負這種責任的警察和搜查檢察官耗費那么多精力和時間未曾發現的第三個男人,是不能期望由百谷律師單槍匹馬把他找到的。
這個法庭是對村田和彥的罪行進行裁決的場所,它是不能給還不曉得是否存在的第三個男人斷罪的……當我沉浸于這種思考的時候,審判長正在把視線集中在百谷律師的身上。
“辯護人是否緊接著對被告進行詢問呢?”
百谷泉一郎站起身來。剛才檢察官的訊問,當然對他也是相當的打擊,可是他的態度和語氣,還是和往常一樣地平靜。
“我保留這種權利,請允許我在對辯護人方面證人的詢問進行到一定程度以后,再對被告進行詢問。”
我心想,作為一個辯護律師,他這種戰略是十分得當的。
剛才檢察官對被告的直接訊問是那洋激烈,連我這個旁觀者都感到好象被告一下子就被擊垮了似的。
被告以直立不動的姿式站在那里,承受著面對面的攻擊,并且一字一句都要慎重地作出回答。任何人都能想象得到,這時他該有多么疲勞。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有心的律師都會給被告一段時間,叫他恢復一下氣力。
“好吧。”審判長點了點頭。
村田和彥向正面輕輕施禮以后,回到被告席去了。這時,檢察官補充提出了物證打火機。為了把問題砸死,又繼續宣讀了死體解剖鑒定書和對津川廣基的調查記錄。
這天的下午,檢察官方面剩下的證人出庭作證,他們是江戶川物產股份公司經理鶴田新作、到被害者家里來幫忙的女傭人岡友子和東條憲司的弟弟東條誠司等三個人。
檢察官對他們進行了類似加深印象的詢問,他們的證言,不說是虛應故事,也沒有什么新的內容。對此,百谷律師幾乎完全沒有進行反詢問。
檢察官方面提出的證人,到現在只有津川廣基一個人還沒有露面。他因為有急事到關西去了,今天沒能出庭,說是要等到后天出庭。
接著,檢察官方面提出船橋講師作為鑒定人兼證人出庭作證,也得到了法官的同意。
辯護人方面提出的證人,比我預料的還要少,總共只有“戲曲座”的星曉子、伊藤京二和被告的內妻內藤順子三個人。
但是,百谷律師最后補充說道:
“但是,根據情況,也許還要提出增加幾名證人,到時候再隨時辦理必要手續。”
這給人一種印象,好象他還有什么王牌沒拿出來,要把真正的意圖隱藏到最后一瞬似的。
第十五章
審理進入了第三天。
這一天一開始就起了波瀾。應該作為證人出庭的伊藤京二,因為昨天夜里發近四十度高燒,提出了不能出庭的申請,并附有醫生的診斷書。
這時我也吃了一驚。
在這次審理中,他的處境并不美妙,可是他是一個過去沒有受到警察局和檢察廳追查的人物……當然,證人對自己認為可能因此而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內容,可以拒絕作證。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反而以某種嫌疑被起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受到正式傳喚的證人,是不允許無故拒絕出庭的。法院認為必要的話,甚至可以對證人進行拘留。證人病得實在動彈不得的話,也可以到他的病床旁邊征求證言。
“辯護人對證人的申請有什么意見?”
“據醫生診斷,他是患急性感冒需要靜養幾天吧?”
“是的,發燒三十九度六,現在家里靜養中。”
“那么,我保留對這位證人的詢問權利,我想在對其他證人和被告詢問完畢以后,盡量爭取機會早一點對他進行詢問。”
“我們特辦理再次傳喚的手續,在一個星期以后的六月二十四日怎么樣?只要不引起并發癥,光是感冒的話,到那時候會恢復健康的。”
“好吧。”百谷律師輕輕地點了點頭,就坐下了。
我心想——這感冒可來得有點奇怪。
當然,伊藤京二大概已經從別人嘴里聽到,他的名字出乎意料地被提了出來,大概他也知道,在第二天他還將要在不利的處境下被要求提出證言。
即使醫生的診斷書沒有做假,要是喝上三合注1醬油,再拿大頂倒立起來,也會引起高燒的。這是過去在征兵體檢時慣用的秘訣。這種事我并沒有親自干過,而是聽前輩們說的。這時在我頭腦中閃現出這種想法,簡直就象是百谷泉一郎的想法附到了我的身上,連我自己也對這位演員開始產生了奇妙的懷疑……因證人缺席來到,所以星曉子第一個走上了證人臺。
百谷律師首先詢問了證人的經歷以后,馬上開始了主要詢問。
“證人認識被告吧?”
“認識,我在‘戲曲座’劇團時,他是我的前輩,給過我很多的指導。”
“認識東條康子嗎?”
“認識,我們是‘戲曲座’劇團同期入團的研究生,在她去世以前,我們一直保持著朋友關系。”
“你過去知道被告和東條康子之間有肉體關系嗎?”
“完全不知道。”
“你沒有感覺到東條康子除她丈夫以外還另有情人嗎?”
“沒有感覺到。我覺得她是一位貞節的好妻子,我還羨慕他們幸福的結婚生活呢!雖說他們沒有小孩是件非常遺憾的事。”
“你這種感覺是從哪里來的呢?”
“就拿戒指來說吧,康子最近帶著能值一萬元的鉆石戒指,當然其他的衣著等物也很豪華,和鉆石戒指是很相稱的。當然,我不是說只有帶這種珍貴的戒指才是人生的幸福,而是因為它是一種愛情的標志,我才羨慕他們。”
“那是她另外的情人村田和彥送給她的,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在你看來,作為一個女演員,東條康子的素質怎樣?”
“做研究生時,和她相比我是望塵莫及的。當時的評論家和導演們,也都說她前途無量,將來一定會成為有名的演員。”
“那么,她要是不結婚成立家庭,在演員崗位上專心致志地干到觀在的話,你認為她能夠達到象你現在這樣的地位嗎?”
“當然在演劇界存在各式各樣的問題,例如象命運、人事關系等能力以外的因素,也不是沒有。假如她在戰后和我一同回到劇團的話,象我這樣的人,也許會是默默無聞的。”
“明白了。那么在這個問題上,康子沒有后悔嗎?”
“這也很難說,一度登臺演出過的人,是不會忘掉那種魅力的。記得有一次在我們公演《奧賽羅》的時候,散場后她來到后臺對我說,‘我也想象你今天這樣做一次最后的精彩表演呢!’”
“請你回憶一下,那天晚上的演出,你很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