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廟前,香客交織成一道人流,好不熱鬧,甚至有從香客其他縣城慕名而來,只為給清君上一炷香,求取清君護佑。
清君可佑家宅平安,可佑兒孫滿堂,也可佑風調雨順,因而在清江縣方圓小有薄名,信徒眾多。
清君廟建在清江岸邊,沿岸凈是青石堆砌而成的干凈小路,交通便利,直通縣城的主要干道。
江邊還栽了一排護堤楊柳,這些楊柳是百年前栽下,經過百年生長,都已長得極為高大,柳樹向著江面傾斜生長,大半枝丫都垂落在江水之上。
只是金秋將至,原本青翠的柳葉微微泛黃,一陣大風吹來,就有三兩片稀疏的黃葉從柳樹上落下,在風中飛舞幾圈,然后落到清江江面上。
此情此景,不免有幾分蕭瑟。
柳樹下,一個和尚模樣的中年男子靜默的望著熱鬧的清君廟,然后面無表情的伸出白玉般的手臂,將不知何時落在自己禿頭上的黃葉撣去。
這和尚光頭上并沒有戒疤,身上也不曾穿上僧衣,想來只是人到中年,莫名其妙就禿了頂,勉強只能算成一個假和尚。
假和尚在看清君廟,準確的說是清君廟中的清君像。
“清君,只要我站在這里,你就只能老實的呆在小小的神像當中,哪里也去不得。”
假和尚嘴唇微動,立在柳樹底下,就像塊純白的美玉一般,這樣的人物就算站在僻靜的角落也會惹人注目,但現在身處鬧市,偏偏來往的香客仿佛看不見此人一般,一個個從他身邊經過,毫無所覺。
仔細一看,一道偌大的陣法籠罩在清君廟上,而這假和尚,正是陣法中心。
……
王沖三人已是來到周成旭身邊,死皮賴臉的躲在周成旭一側。
王明軒推了推王沖,下巴向著孫蝶努了努,想讓王沖上前套套交情。
王沖無奈的看了王明軒兩兄弟一眼,這兩兄弟此時全都一臉希冀的看著他,仿佛將生的希望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神域破滅在即,最上方的幾個神靈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灰白著臉,表現得比他們還要不如。
現在能夠救他們的,似乎就只剩下周成旭這位隱藏的大佬了。
王沖心中嘆了口氣,這人長得帥,麻煩事也多,一群人指望他靠美男計活命,他也很無奈……
王沖硬著頭皮走到孫蝶面前,小聲打了個招呼:“孫蝶姑娘,好久不見,近來還好嗎?”
孫蝶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王沖,看了看那如星辰般的雙眸,俏臉微微一紅,語無倫次的說道:“我還好。”
她悄悄抬頭,發現王沖目光不停地瞥向自己身邊的周成旭,連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師父,周成旭。”
周成旭看著靠過來的王沖三人,心中已經知道三人的目的,當即冷哼道:“神域破碎在即,待會兒我會試著破開壁壘,你們能跟上就跟上,不能跟上我也沒辦法。”
王沖三人忙不迭的點頭,生怕得罪這位實力強大的‘前輩’。
王明軒說道:“前輩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盡管吩咐。”
周成旭沒有理會王明軒的巴結,而是神色凝重的打量著整個神域。
神域的變化仍在繼續,一切都在化作明黃色的香火之力,然后逐漸歸于虛無,最終消失在虛空當中。
這時候,周成旭忽然動了,只見他兩手并成劍指,向著大殿頂部一點,一道丈許的銀白色劍光倏忽而逝,輕易將大殿頂部撕開一個裂口,露出其中粉紅色的壁腔。
周成旭望著露出的粉紅色壁腔,臉色微變,喃喃道:“不只是神域破碎,我們還被某只妖獸給吞了。”
只見裸露的壁腔開始緩緩蠕動,一道丈許的劍痕浮現,滲出一排赤色血液,卻絲毫沒有滴下來的意思。
周成旭的一劍,不僅擊碎了神域,還在妖獸的壁腔上留下一道劍痕,不過劍痕造成的傷口連一滴血都沒有滴下來,不難看出,這道劍痕對這只妖獸而言,就像是擦破了皮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想不到這群小家伙里面還隱藏了一個老家伙,道庭的玄霜劍指啊,可是好久沒有見過了。”
陰惻惻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神域中,仿佛就在耳邊響起一般,僅是一道聲音,王沖就感覺腦袋一暈,血珠從七竅中緩緩滲出。
“好強。”
王沖看向四周,大部分人同樣七竅流血,癱軟在地,依舊站立的,只有寥寥數人。
僅是一道聽上去語氣平淡的聲音,就將在場大部分人重創,來人實力之強可想而知。
人群驚駭莫名,有人顫抖著說道:“前輩,我大伯是孫家孫華強,只要您愿意放在下離去,我會為前輩奉上黃金萬兩。”
“前輩饒我一命,我愿意為前輩做牛做馬,為奴為婢。”
“前輩,我上有小下有小,前陣子才娶了小妾,我還不想死。”
“前輩,我年方十八,去年剛被評為清江縣四大美人之首,我愿為前輩端茶遞水。”
一群人涕淚橫飛,趴在地上死命求饒,再無原本的謙然模樣。
但是幕后之人哪會聽信他們的求饒,陰惻惻聲音再次響起:“一群無膽鼠輩,若不是你們暫時還有些用處,老夫現在就將你們當做血食喂給我的小寶貝了。”
“閣下有何目的我不管,不知可否賣在下一個面子,放我離去。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就當從未來過,也從未見過。”
周成旭深吸一口氣,對著大殿頂部緩緩說道。
“嘿嘿,道庭對于我教向來是除之而后快,這位道友怎么還會向我求饒?我還以為道庭全是一堆食古不化的老骨頭呢?原來還有道友這等有趣之人。”
周成旭眉頭一抖,隱藏在袖子中的拳頭握了握,沉聲道:“只要閣下愿意放我和徒兒兩人離去,一切都好說。”
王沖心中一突,連周成旭這位‘元嬰’前輩都開始求饒了,看來這次是兇多吉少,只能靠自己了。
他目光閃動,落在一旁鎮定至極的袁清明身上。
“呦,你們這群小家伙看到了沒?這就是道庭中的大人物的姿態,就連求饒的時候的時候都是如此高高在上,爾等可要好好學學。”
譏諷的聲音在四周回蕩,一眾跪地求饒的年輕俊杰們抬起頭,委屈的看向周成旭,看著周成旭氣勢昂然的模樣,又看著自己涕淚橫流的丑態,一時間面容扭曲起來。
周成旭漠然的看向大殿頂部,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樣吧,我給道庭一個面子,你跪下來磕三個頭,然后叫一聲‘太虛塵爺爺’,我就放你和你徒弟離開。這位道庭前輩,你看如何?”
戲弄的聲音想起,幕后之人似乎在捂嘴偷笑,周圍回蕩著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竊笑聲。
周成旭閉上雙眸,心中的怒火積累到了極致,他嘆了口氣,道:“也罷,舍棄這具肉身又如何?不過你可要記住了,一定要將我這徒兒保護好,等我來找你。”
話音剛落,周成旭猛然睜開雙眼,兩道明晃晃的劍光自其雙眸中迸射而出,轟在大殿頂部。
太虛塵桀桀怪笑:“太弱了,你是在給我的寶貝撓癢癢嗎?”
此時此刻,神殿徹底破碎,顯現在眾人眼前的并不是虛無的夾縫,而是露出粉紅色的壁腔,壁腔肉眼可見由一條條看上去柔軟實際卻堅韌無比的肌肉組成,他們果然被某只妖獸給吞了。
壁腔又是一陣蠕動,仿佛這只妖獸因為瘙癢而不安的扭動著身體。
王沖一掌轟在腳下的壁腔上,這一張他用上了十分力氣,可是一掌下去,就像是擊打在海綿上一樣,壁腔毫無變化。
以他現在的實力,別說對困住他們的妖獸造成傷害了,就連‘撓癢癢’都做不到。
他又向著壁腔兩頭看去,前后俱是黑蒙蒙的霧氣,仿佛連空氣都能腐蝕一般,傳來陣陣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仿佛只要觸碰黑霧,必然會被霧氣腐蝕,化作濃水。
有人不信邪,站起來拔腿就跑,向黑霧沖去,一邊跑還一邊蠱惑周圍的修士:“找個方向趕緊跑吧,不管是肛門還是嘴巴,那都是出口,總比呆在這妖獸的肚子里靜默不動,等待被吞噬來的好。”
一群人聞言躍躍欲試,向著兩個黑霧其余摸索而去。
“啊!”
然而此時,最先說話的那人傳來凄厲的慘叫,仿佛承受人世間最痛苦的折磨一般,在接觸黑霧的瞬間,那人的身體就像是被熱油潑過一樣,整個身體被腐蝕,皮膚、肌肉、毛發都被瞬間溶解,化作惡心的液體滴在地上。
那人掙扎著從黑霧中逃了出來,然而僅是幾個呼吸,他的整個身體已被腐蝕殆盡,只余下一具漆黑的枯骨,猶自向前踉蹌幾步,然后摔倒在眾人眼前。
漆黑的枯骨也在下一刻破碎,化作齏粉散落在粉紅色的壁腔之上。
王沖看著眼前的模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而上方,周成旭也被壁腔上忽然伸出的數根粉紅色觸須纏住,漸漸被粉紅色的肌肉徹底包裹,化作一個肌肉交織的圓球,徹底失去蹤影。
僅是瞬間,周成旭就敗了。
“你們這群小家伙,不必掙扎了,在我家寶貝的肚子里安靜的呆著吧。”
太虛塵怪笑的聲音回蕩,只見整個壁腔開始劇烈滾動,一根根如同藤條般的粉紅色肌肉從壁腔中蔓延而上,開始向年輕俊杰們的腿上纏繞而去。
王沖此時已經摸到袁清明的身邊,袁清明感受王沖的靠近,對王沖詭秘一笑,頗有幾分親近意味。
然而此時,王沖忽然向前一撲,在袁清明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只手已經摁在袁清明的脖子上。
手掌之下,一顆漆黑的種子從荒蕪中被剝離,然后鉆入袁清明的身體中。
正是鬼藤的能力,操控!
袁清明眼眸中露出一瞬間的詫異和驚恐,隨即就是片刻的失神,不過幾個呼吸后,他的眼神已經恢復了最初的鎮定。
而這時,王沖包括在場所有年輕俊杰,已經被壁腔上的竄出的肌肉包括成渾圓的球囊。
壁腔之中,數十個粉紅色圓球被一根根堅韌的肌肉吊在半空,而其內的修士們,早已陷入意識混沌的狀態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