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宮。
王沖躺在搖椅上,黎莫和西門志則恭敬的站在一旁,垂手而立,將浮舟海域發生的大小事情一一匯報。
“宮主,據我等調查,畢節島之事應該是一個喚做三陰童子的邪修所為。不過三陰童子行蹤不明,不知去了何方。”
黎莫面上愁云密布,畢節島上一天失蹤萬余凡人,令他心中倍感壓力。
天圣宮每年收上來的貢品堪稱海量,所需履行的職責自然也不小。
他心中忐忑,害怕王沖問責。
王沖神情平靜,隨口吩咐道:“按照以往的慣例,在浮舟海域懸賞三陰童子,順便知會羅杰一聲,讓他通過云中樓的途徑在整個凋零海懸賞此人。”
黎莫面色肅然,點頭應是。
一旁的西門志目光一閃,忽然開口:“宮主,據我所知,這三陰童子是一位三階煉丹師,最擅長煉制的丹藥便是三陰聚魂丹。”
“三陰聚魂丹?”
王沖一愣,看向西門志:“這丹藥有何功效?”
“回宮主,這三陰聚魂丹可迅速修復神魂上的傷勢。宮主不是在尋割裂神魂之法嗎?這三陰聚魂丹或許會對宮主有用。”
王沖暗自點頭,他神體胚胎已成,只需神魂入駐其中,待神魂和軀殼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第二分身便可大成。
但這一步其實極難。
割裂神魂容易,但想要讓一分為二的神魂渾然如一卻是極難。
這三陰聚魂丹能夠修復神魂上的傷勢,可以讓他在割裂神魂后迅速恢復過來。
只是如今他連割裂神魂之法都未到手,這三陰聚魂丹也就可有可無了。
他微一沉吟,道:“既然如此,懸賞由滅殺改為優先活捉。”
黎莫和西門志應是,又和王沖匯報幾件事后,便轉身離去了。
王沖瞇著眼,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拿出一封書信。
這是羅杰昨日派人送過來的書信,書信中除了一張信紙外,還有一張紫紋請帖。
請帖是拍賣會的請帖,信紙上介紹舉辦拍賣會的原因。
因而王沖僅是掃了一眼,便將羅杰的意思悉數知曉。
碧霞島作為浮舟海域最深處的大島,是通往凋零海深處的起點。
在十五年前,便有海船通往凋零海深處的各座島嶼,而如今,甚至開始籌備直接通往盤鳩島的海船。
盤鳩島位于凋零海極深處,洋流錯亂,迷霧常年不散,即便是金丹真人也難以準確在茫茫大海中找到盤鳩島的位置。
但對云中樓來說,想要前往盤鳩島,卻也并非難事。
他們有熟悉凋零海的修士,所鑄造的海船也能承載天地之威,不至于被無邊浪濤淹沒。
據羅杰所言,這次拍賣會的重頭戲,就是那艘開往盤鳩島的海船船票。
這艘海船將在海中漂泊半年,才會到達盤鳩島。
也就是說,一年僅此一次上船的機會!
錯過這次機會,要么等明年海船回返,要么去凋零海其它島嶼乘坐海船。
且不說一年后是否趕得上仙府洞開的時間,就是安全上,也是截然不同的。
這艘海船有云中樓背書,作為懸空界赫赫有名的大派之一,它的信譽得到多數人認可,實力更是傲絕整個凋零海。
乘坐此艘海船,絕對是最安全的。
因此,不少匯聚在碧霞島的金丹修士選擇將手中積壓的好東西拿出來拍賣,只為擁有足夠拍到一張船票的靈晶。
這拍賣會,王沖自是要去,他通過黑獄日進斗金,浮舟群島上繳的貢品也被他抽了五成。
現如今,他是當之無愧的土財主,手握數十萬靈晶,正愁沒地方花。
他看向無邊大海,拿出巫林的訊符,留下信息:“師尊,徒兒何時才能離開天圣宮?”
他沒有欺騙莫輕鈴,的確是巫林讓他在天圣宮等著,他才沒有直接前往凋零海深處。
如若不然,他只怕在出關當日就和周成旭一起離開了。
很快,訊符中便傳來回信。
“那人已經從道庭出發,三日內必將到你那兒。記住了,好生招待人家。”
王沖連忙道:“那人是誰?”
“你沒必要知道。”
巫林的聲音很是凝重,似乎對來人身份極為諱忌。
王沖眉頭一挑,他聽出師尊聲音中的凝重,但師尊不愿多提,他也不好多問,只能收起訊符。
凋零海某地,巫林隱藏在陰影下,自言自語:“師尊好不容易才為你爭取到這個機會,希望你莫要讓師尊失望。”
他聲音有些醋意。
這王沖運道極甚,還真是什么好事都趕上了。
第二日,晨曦微明,拂曉之初。
王沖尚在入定之際,門外忽然傳來輕叩聲。
他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之神魂并不算弱,但直到叩門聲響起,他才感知到門外有人。
“難道來人便是師尊口中那人?”
王沖心中暗忖,連忙起身打開房門。
他可沒忘記,巫林可是讓他好生招待人家,他可不能怠慢了。
他打開門一看,便見一個黑袍人影出現在眼前,比他低了半個頭,但身形被寬大的黑袍籠罩,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面容也是一片混沌,不知到底是何模樣。
他眼中閃過一道黑光,運起虛瞳悄悄打量,但依舊是一片迷霧。
“你是王沖王道玄嗎?”
王沖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生澀聲音,男女難分。
“是。”
王沖點頭,目光微凝:“道友就是師尊讓我等的人?”
“你師尊?”
黑袍人似乎有些奇怪,不過很快便點頭:“應該是吧。”
他自顧自從王沖身旁走到桌邊,然后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聽著汩汩的倒水聲,王沖微一挑眉,心中生出一絲不悅。
這人還真是不客氣。
那黑袍人似乎察覺到王沖的心思,笑道:“你不喜歡我?”
他抿了口茶,可能是因為茶水滋味不合他意,手上動作一頓,直接將茶杯放在桌上。
王沖平靜道:“有點。”
黑袍人笑了笑,無所謂道:“沒關系,我喜歡你就行。”
王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忽然開口:“你是女人?”
黑袍人一愣,像是明白什么,輕笑道:“你喜歡女人?”
王沖嘴角一抽,反問道:“你覺得呢?”
黑袍人捂住輕笑,似乎頗為開心。
王沖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沒有名字,要不……你幫我取個?”
黑袍人的聲音有些玩味。
王沖臉上露出黑線,開口說道:“道友何必開這種玩笑?”
黑袍人得意地笑了起來,笑聲良久才停。
“他們都稱我為麟祖,你可以叫我阿麟。”
麟祖……
王沖默念這兩字,不知為何,仿佛一道電光自他心中一劃而過,就像是忽然明悟什么,卻又如霧里看花,令他感到很是變扭。
“阿麟,你打算何時前往盤鳩島?”
阿麟一怔,旋即笑道:“隨你。”
這時候,敖斌提著他那只寵物章魚,從門外走來。
他看了眼王沖,又狐疑的看向阿麟,道:“前輩,他是誰?”
王沖:“這是阿麟。”
對于阿麟,他也知道是名字,其他一概全然不知。
阿麟走到敖斌身前,圍著敖斌走了兩圈,驚奇道:“你是真龍?”
他想要伸手摸摸敖斌的腦袋,但被敖斌一巴掌直接拍開了。
敖斌皺著眉,神情有些不虞。
阿麟卻也不惱,望著敖斌撫掌贊嘆:“真龍不愧得天所鐘,血脈中蘊含非凡力量,比你的潛力強大太多。”
他后半句是沖著王沖說的。
為此,王沖也只能聳了聳肩,神情有些無奈。
這阿麟一切都是迷,巫林三緘其口,他自己也看不出來。
他都不知要如何與這阿麟相處,更不知如何好好招待這阿麟。
對此,他也只能吩咐天圣宮的幾個仆人,讓他們好生招待阿麟。
光陰荏苒,半個月眨眼即逝。
這半個月來,阿麟除了偶爾會離開天圣宮,和敖斌一起去海中抓魚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天圣宮,或是學王沖躺在屋檐上曬曬太陽吹吹海風,或是在房間里閉門不出。
一切極為尋常,性格也陽光平和。
這一日,王沖洗漱完畢,穿上黑色玄袍,帶著阿麟和敖斌出現在碧霞島上。
“這碧霞島可比你那天圣宮熱鬧多了。”
大街上,阿麟好奇打量四周,發出感慨。
敖斌也是附和點頭,半個月相處,他倒是和阿麟混熟了,最開始那點不虞早已煙消云散。
“但也要亂很多。”
王沖淡然開口,他看著周圍一隊隊巡邏的修士,忍不住挑了挑眉。
碧霞島上的金丹修士比他想象中來的更多,僅是這條街上,便不下十位!
但巡邏的修士卻更多,街上有,天空中也有。
金丹帶隊,筑基隨行。
這當然不是小小碧霞島能夠辦到的,必然是云中樓的手筆。
“轟隆隆……”
轟鳴聲在遠方響起。
王沖回首望去,發現這道轟鳴聲來自碧霞島海岸線附近。
是一位金丹修士在出手,即便相隔數百里,法光閃耀,腳下依舊有震動感傳來。
“拍賣會在即,總有人想要不勞而獲,伺機挑事。”
人群中,有修士不屑開口,似乎對此見慣不慣。
他話音未曾落下,便見天空落下一道劍光,如同星光搖落,在遠方一閃而逝。
很多人甚至未曾察覺到這道劍光,但是王沖卻是一挑眉,神情變得凝重。
那位挑事的金丹修士,在這道劍光下竟直接隕落,形神俱滅!
“,隨手一劍,相隔百里誅殺金丹,看來云中樓派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王沖眼中綻放精光。
如今的凋零海,匯聚整個懸空界的目光。
凋零海上的元嬰眾修早已蟄伏,要么龜縮閉關,要么去了大陸游歷。
能夠動用的最強戰力,只能是金丹。
王沖想到云中樓‘云中四子’,這四人是云中樓金丹境執牛耳者,是真正的絕世天驕,每一人都擁有化神潛質,甚至能和元嬰真君交手而不敗。
剛剛出手之人,應該便是云中四子中的一位,但具體是誰,他就不知了。
“走吧,直接去天外樓。”
王沖收回目光,帶著敖斌和阿麟向天外樓而去。
天外樓便是此次拍賣會舉行的地點。
不一會兒,三人便出現在天外樓門口。
王沖環顧四周,發現方圓百里大陣連綿,幾道恐怖的氣機如淵如獄,絲毫未曾遮掩自己強大的修為。
“這云中樓安全措施倒是做的挺到位。”
王沖心中暗自感慨。
“前輩可有請帖?”
一位身穿云中樓服飾的筑基修士迎了上來,聲音敬畏的對王沖開口。
王沖將紫紋請帖遞了過去,淡然道:“我能否帶他們兩個一起進去?”
遵守規矩是懸空界的美德,在人家的地盤,他也不好太囂張。
那筑基修士溫和一笑,恭敬道:“前輩說笑了,前輩這張請帖是貴賓帖,別說帶兩人,就是帶二十人也行。”
此言一出,身旁頓時傳來一道道艷羨目光。
有排隊的金丹修士在一旁不悅開口:“還有貴賓帖這說法?那為何我花了一千靈晶,才得到一張普通帖?”
“呵呵。”
云中樓弟子笑了笑,對那人解釋道:“前輩若是想要貴賓帖,花上一萬靈晶即可。”
那修士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運氣好些,一萬靈晶都能換件下品靈寶了,他孑孓一人,可不會如此奢侈。
王沖三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敖斌昂著頭,鄙夷的看了那人一眼,眼中露出得意之色。
云中樓弟子對王沖等人彎腰做了個請的動作,恭敬道:“三位前輩請隨我來。”
四人走進天外樓,消失在拐角前,敖斌還嘿嘿笑著瞪了之前開口的修士一眼,令那修士臉色鐵青,偏偏又不敢發作。
且不說這三人的實力非同一般,就是云中樓,也不會坐視天外樓前有人鬧事。
更加令他絕望的是,那不斷嘲諷他的年輕人雖然腦子好像有點問題,但手中卻抓著一只令他感到恐懼章魚。
他在那章魚體內感覺到巨大的力量,那是足以將他輕易蒸發的力量。
連人家一只寵物都比不過,被嘲諷兩下,似乎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