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強和劉福才商量著買書的事情。
顧猛向那個女人伸出了手,“胡導,怠慢了!”
與李國強同道而來的正是導演胡梅,二十多歲,圓臉微胖、中等身材,衣著很有品味。
不知為何,顧猛感覺對方有一點緊張。
難道自己太嚴肅,一不小心泄露了身上的王霸之氣?
顧猛微微放松了一些,給胡導倒了杯清茶,這里是酒吧,為什么總請人喝茶?
“謝謝顧老板!”胡梅有點拘謹地說道。
聽到她的稱呼,顧猛輕輕地笑了聲,“胡導,你還是叫我名字吧,我可當不起這個稱呼。”
胡梅試著問道:“聽李國強說,你是這里的老板,不是嗎?”
“哈哈,我和朋友鬧著玩兒,弄了這么一個地方,讓胡導見笑了”
胡梅微微搖頭,“京城里的酒吧和歌舞廳我都轉過,就屬猛龍酒吧的設計最有特色,裝修最上檔次,最有品位...”
顧猛撓了撓耳朵,怎么感覺像是小安子上線了?她是個導演有必要這么捧場嗎?
“顧老板,聽說你們這里正在招聘音樂總監,你覺得我行嗎?”
顧猛聽了一愣,咱們不是要談電影的事嗎?怎么又說招聘?是不是跑題了?
正要扭轉話題,卻聽胡梅開始了自我介紹。
胡梅的父親是一位指揮家,母親是一位歌唱家。
胡梅喜歡音樂,從小就接觸音樂,在父母的熏陶下,她學習了不少的音樂知識,她從小練習鋼琴,練習了七八年。
胡梅望著舞臺上那一臺鋼琴,眼中閃著癡迷的光芒,她小時候家里也有一架鋼琴可惜被查封了,現在攢了很多錢也買不起,這里竟然有鋼琴,她不自覺地動了動手。
“顧老板,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現場表演一下。”
“不不!不用!”
顧猛連忙勸阻,這個導演怎么回事,怎么關注點有些偏?難道她高考報名選錯了專業?
“胡導,鋼琴的事待會再說,我們還是來談一下電影的事情吧。”
“電影?”
胡梅有些為難地說:“我前段時間太忙了,打算休息一下,今年年內不打算接戲。”
顧猛皺了下眉:“胡導,你看過我的劇本嗎?”
“看過!”
談到劇本,胡梅來了精神,“顧編劇,你的劇本很不錯,故事情節和矛盾沖突都安排得很不錯,劇本深入挖掘了特殊人群的生活與思想,尤其是對人性與社會的描寫,更是令人耳目一新...”
胡梅興致勃勃地說了不下半個小時,由此可見她對這個劇本的態度是欣賞加滿意,可她為什么不愿接手?
等她說完,顧猛不打算再繞彎子了,直接了當地問:“胡導,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風言風語才不愿接手的?”
胡梅沉默了,確實是這個原因。
經過半年的傳播與發酵,顧猛在圈里的名聲算是臭了,有人說他仗著有背景瞎搞亂搞,一個漢大的學生,一點作品都沒有,竟然插手文娛圈的事情,還有人把他與京城一位姓顧的將軍聯系到了一起,仗勢欺人,以權壓人。
文娛圈都是文人,文人可以寒酸,不可以沒有骨氣,所以才有一批批有才的導演,冒著被禁的風險,拍攝一些揭露華夏現狀的紀實電影,然后拿到國外賣,賺名頭賺錢。
越是壓迫,文人的腰背挺得越直。
現在聽說這么一位有權有錢的人要玩電影,大家就呵呵了,冷眼旁觀。
有人想拍戲可惜沒錢沒機會,打算找顧猛,可旁人一聽,嗤笑道,你要去捧那位的臭腳,你想結交權貴?你的骨氣呢?你不怕丟了咱們文人的風骨嗎?
由于顧猛這邊一直沒有回應,江文的封禁還沒解除,形勢愈演愈烈,有種與顧猛合作就是同流合污的意思。
胡梅與江文沒關系,可她曾經受過芙蓉鎮導演的指點,有點交情,謝導為人剛直不阿,他對顧猛有看法。
她也不好跟著顧猛同流合污。
看到胡梅不說話,顧猛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很無奈,江文、劉小慶、謝導在圈里的影響那么大嗎?
這真的是一場誤會,他完全沒有要得罪三位實力派的意思。
他稍稍向胡梅解釋了一下,在這件事中,誰都沒錯,陳偉幫他沒錯,江文受了批,針對他也沒錯,他好像也沒什么錯,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胡梅聽了,心想這還真是個誤會。
“顧猛,要不你找個中間人從中說合一下,再把江文一年的處罰也給解了,這件事還是能解釋清楚的。”
顧猛搖了搖頭,“那一年解不了,因為我拍下了他和劉小慶挽手逛街的場景,這就是一份證據,證明他確實在搞不正當關系,組織上看到了錄像帶,對他做出的懲罰,他有錯,我也有錯,怎么解釋呢?”
不管咋說,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誰叫現階段社會形式是這樣呢,放在三十年后,挽著有夫之婦逛街被拍到沒多大問題吧?
胡梅沉默了,她本來還打算做個和事佬,等雙方和解了,再接手電影,可江文已經受到了處罰,并且對顧猛進行了反擊。
更麻煩的是雙方似乎都是寧折不彎得主,并沒有和解的打算,這事誰摻和進來都沒有好處。
怎么辦呢?
她挺喜歡《失樂園》這個劇本,也希望能在這樣一間酒吧里做音樂總監。
導演是工作,音樂是愛好。
如果接下電影,自己就有可能得到總監的職位,可一旦接了,便有點自絕于漢京文娛圈的意思,她始終下不了決心。
在兩人各想心事時,忽然陳偉登上了舞臺,向這邊招了招手。
“哈哈,顧猛,我很期待今晚的演出,先練練,你練嗎?”
“不了!”
他沒心情,在京城找不到導演,難道到外面找?
叮叮咚咚...
舞臺上響起了一陣悅耳吉他上,陳偉的手指動作很快,有種炫技的意思。
彈完了前奏,陳偉緩緩地哼唱了起來。
媽媽坐在門前
哼著花兒與少年
雖已時隔多年
記得她淚水漣漣
那些幽暗的時光
這是一首民謠,陳偉的嗓音的中音很有磁性,像陳義訊,很適合唱流行歌曲和民謠,可他一直想唱搖滾。
顧猛沒有隨他的性子,給他抄了一首民謠,這首歌的歌詞很有意境和韻味,有些像現代詩,很符合這個時代人們的審美。
“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清澈自由!”
胡梅認真地聽著,不由地贊道。
“他就是酒吧的大老板,是個真正懂的音樂的人,你要是想當音樂總監,可以找他。”
顧猛的意思很明白,在這件事上他不發表意見,就算她不接劇本,也不影響她的應聘。
胡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聽歌。
那些幽暗的時光
那些堅持與慌張
在臨別的門前
媽媽望著我說
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
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這首歌的歌詞寫的很好。”
胡梅細細品味著歌詞,忽然被觸動了,自己一直糾結著、茍且著,還記得詩和遠方嗎?
“這是新歌吧?歌詞是誰寫的?”
顧猛扯了一下嘴角,“我寫的,我打算用這首歌做電影的插曲。”
“好!好主意!”
胡梅激動地拍了下手,“就用在李海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街道,他步履蹣跚地走向遠方...”
“不!我打算用在片尾,送給那個同樣拿到了粉色體檢報告的人,同時也是電影的片尾曲。”
“不好不好!最后的那個畫面應該是靜默的,可以加一些音效,沉重的腳步聲、喘息聲,象征著社會的壓力不堪重負。”
“不行,那樣太消極了,結尾太壓抑,不好,我希望是一個積極的結尾,給人以希望。”
“哼!”
胡梅頓時不樂意了,這部電影的內核是人有病,這個社會也病了,這個病既然治不好,社會問題也解決不了,必須要沉重一些才能引起觀眾的反思。
她瞪著顧猛,“我是導演我說的算,如果你干涉我的工作,那么請你另請高明。”
顧猛聳了聳肩,微笑道:“你是導演,可惜你不是我這部電影的導演,因為你還沒有答應我的合作。”
胡梅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
最終下定了決定。
“我絕不能看著你毀掉這個好劇本,也不允許你毀了這首好歌,所以,這部戲我接了,”
“這...”
顧猛無奈地說,“那好吧,你是導演,我尊重你的意見。”
“顧猛,我們來啦!”
一曲完畢,顧猛正在跟胡梅商討著拍攝計劃,只見張靜安拉著一個女生走了過來,他不由地驚大了眼睛。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