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到,驚蟄至。
春意萌動,萬物復蘇,花草破土而出,銀裝素裹的風景固然美麗,但春暖花開,綠意冉冉的景色也別有味道。
離黃石鎮之行已經過了一年多了。
淡微月走到一間草屋前,她推開那道根本不能放人的籬笆墻,走到門前,輕輕敲門,邊敲邊說道。
“羅狼大哥,起來喝粥了,再不起來就涼了。”淡微月提高音量。
草屋的門開了,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羅狼探出頭,打了個哈欠道:“我馬上去。”
淡微月蹙眉,伸手摸向羅狼的頭,埋怨道:“你看你,頭發亂糟糟的,不打理怎么行呢,現在頭發越來越卷了,一點也不像樣。”
羅狼眼中還有睡意,模糊說道:“我又不是很在意這些,有你在,幫我打理打理就行了。”
淡微月抿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
羅狼喝著粥,淡微月在一旁撐著臉目不轉睛地看羅狼,羅狼早已經習慣淡微月這樣了。
淡微月看了良久,出聲道:“羅狼大哥,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
羅狼嘴里還有粥,模糊不清的讓淡微月問。
“我認識羅狼大哥也有四年了吧。”淡微月眨眨眼。
羅狼想想好像是的,點點頭。
“那為什么我覺得羅狼大哥沒怎么變過呢?去年的我只能到你的胸膛高,現在都能到肩膀了。”淡微月發問。
羅狼聽這話嗆了一口,咳嗽一聲道:“女孩子都長得快嘛,我現在可能年紀到了,不長了。”羅狼打量淡微月,確實才過一年,小姑娘長得很快,他著重看了某個地方,心想長得不止是個子。
淡微月疑惑道:“是嗎?可羅狼大哥不止是個子沒變,連臉也沒變化,你看微陽他,才過一年,丑了許多,長得沒有以前好看了。”
身為淡微月弟弟的淡微陽如果聽到淡微月這話,一定大聲抱怨。
羅狼有些心虛,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就在羅狼努力想理由時,淡微月先說了。
“哦,我知道了,羅狼大哥這種就叫做童顏吧。”淡微月想了想,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
羅狼尷尬點頭說可能是吧。
淡微月道:“那我可羨慕的很呢,對了,羅狼大哥,喝完這粥就去山上見藥先生吧,他之前敲鐘了,你真是睡得太死了,連鐘聲都沒聽見。”
……
白山又變回了青山,羅狼在山腳下,看著山頂處,說道:“這家伙又要干什么。”說完,羅狼上了青山。
藥遐正在下棋,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但羅狼知道他很苦惱。
藥遐緊盯著面前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手不時的伸出,又不時的收回,他每走一步都要經過深思熟慮。
羅狼打斷了藥遐的深思熟慮,開口道:“不是說有事嗎?不會就是來讓我看你下棋吧或者陪你下棋吧,你也知道我是個臭棋簍子。”
藥遐讓羅狼坐在他的對面。
羅狼知道藥遐經常做些他不理解的事,羅狼沒法,坐在了藥遐的對面。
藥遐讓羅狼先等他下完這局。
看著眼前的藥遐,羅狼不知道一個人下棋有什么好玩的。
羅狼坐下,把長刀放在腳邊,看了一會兒,羅狼打了個哈欠,雖然他看不懂,但是他注意到一些東西,藥遐在下黑色棋子時出手很快,到了白色棋子時就變慢了。
過了許久,藥遐搖搖頭道:“是我輸了。”
羅狼出聲道:“你自己跟自己下,怎么算輸贏?”羅狼雖不懂棋,但他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應該是黑色棋子贏了。
藥遐沒回答羅狼的問題。
羅狼也不追問。
“好了,棋下完了,你有什么事快說吧。”羅狼有些不耐煩。
藥遐慢慢地把棋子收好,說道:“準確的說是你的事。”
“我的?”羅狼皺了皺眉頭。
“對,你的。”藥遐微微點頭。
羅狼問藥遐是什么,藥遐回答:“是時候去長安了。”
“哦……”羅狼平靜回答,但他微抖的雙手出賣了他。
羅狼的雙手停止了顫抖,問道:“可怎么去?”
藥遐回道:“去長安之前,要先去一趟江南。”
……
羅狼下山,發現淡微月在山腳下等他。
淡微月見到羅狼,連忙走上前去,道:“你是不是又要出去了?”
羅狼嗯了一聲。
淡微月見羅狼反應和平時不太一樣,接著問道:“這次你要走多久。”她沒問羅狼是去干什么。
羅狼沉默一會兒,低聲說道:“可能很久。”
“是嗎……”淡微月不想繼續問下去了,她馬上露出一個笑容,“那你可要早點回來哦。”
羅狼點頭道:“會的。”可羅狼知道自己這一去短則幾年,長則永遠。
“那等下大家給你送別,我去安排一下。”淡微月笑道。
羅狼說不用,但拗不過淡微月的堅持,只好答應。
淡微月快步走開。
看著淡微月的背影,羅狼有些難受,他也知道淡微月對他的心意,可他知道自己并不會接受,而且他也沒資格接受。
經過一年,淡微陽稚氣微減,長了不少個子,都快趕上差了兩歲的淡微月了,他之前在劈柴,見到淡微月跑回家中。
“不對勁。”淡微陽放下手中的斧頭,喃喃道:“平常她回來都會打趣我兩句或者說些什么,今天怎么一言不發,看來跟羅狼大哥有關。”淡微陽一下就猜中了。
淡微陽敲了幾下淡微月的房門,喊道:“怎么了姐。”
房里沒聲音。
“是不是羅狼大哥又要走了。”淡微陽繼續敲門。
房里傳來一句小聲的嗯。
果然,淡微陽搖頭,接著道:“那又怎么了,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淡微月的聲音傳來。
“哪不正常?”淡微陽不明白。
“去的日子不正常!”淡微月的聲音提高。
“哦,那要去多久?”淡微陽又問。
“我不知道。”
“那你說知道去的日子不正常!”淡微陽無語。
“我就是知道。”
淡微陽知道繼續下去不是辦法,他也說不過這個姐姐,撈撈頭回去劈柴了,他覺得比起和淡微月說話,還是劈柴簡單些。
房里,淡微月的臉埋在枕頭中。
她不知道羅狼去的日子是多久,她想知道卻忍住不問。
因為不知道,她還能有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