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當人們還在外面議論紛紛的時候,作為當事人的李全也被請到了州衙內。
進了二堂一看,辛淮穿著一身朱紅大袍,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頭,手里拿著一封信,慢慢看著。馮師爺則端坐在一旁,品著茶水。
李全見狀,趕緊上前見禮。
“拜見大人!見過馮師爺。”
“你來了,坐吧。”
辛刺史將信放下,然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想必你應該知道我叫你來的原因了吧。”
“是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吧。”
李全淡淡地回道,這事也不難猜,若是事情沒成,也不會找他過來了。
“沒錯。”辛刺史見李全依然是云淡風輕的,不由得點點頭,然后輕輕拍了拍手。
馮師爺這才從旁邊捧著東西走了過,然后輕輕地放在桌上,笑著說道。
“恭喜李大人了。”
李全定睛看去,才看到是一套淡青色的官服,上面放著一個木盒,沒猜錯的話,里面應該是錄事判官的印信。
辛刺史有些心疼的將桌上的另一個信封拿起,讓小廝遞給了李全
“你的臨時任命已經發過來了,正式任命要等到六月份你去中都考核過后,才會由吏部給你發放。”
李全接了過來,細細查看著,這的確是一封臨時任命的公文。他朝著辛刺史拱拱手道。
“多謝大人。”這個的確應該謝謝他,畢竟付出的代價不小啊,一個正五品刺史兩年才有的一次機會,就白白送給了李全。
“算了不說這個了。”辛刺史隨意地擺擺手,裝出不在意的模樣。
他輕輕拍了下扶手,嘆氣道:“今天已經是三月二十了,時間不多了啊。”
這次按察司一共發了兩張公文過來,一張是李全的任命書;而另一張則是督促他快速結案的催命符。
不過這封信,他就沒有給李全看,他也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了。
“大人放心,巡檢司那邊我會盡快動手的。”李全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拿了好處,就要幫他干活,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么短的時間內,你能搞定?”辛刺史有些不信。
“呵呵,巡檢司那邊看著是毫無破綻......”李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邊寫邊畫,詳細地說道,“如此看來,他們其實就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他這么有信心是因為以前巡檢司背后有刺史衙門撐腰,這才能將很多事情都給按下去。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在州城的最大后臺沒有了,只要有人敢去查,那就是拔出蘿卜帶出泥,一查一個準。
“哎,希望如此吧。”辛刺史微微一嘆,也只能選擇相信李全了,一如他之前所言,自己的確沒了選擇。
“定然不會讓大人失望的。”李全站起身,頗為鄭重地說道。
“好,那就看你的了。”見李全這么有自信,辛刺史臉上終于多了一絲笑容,“你盡管去做吧,我這邊會盡量幫你爭取時間的。”
李全微微頷首,時間當然是越多越好。
辛刺史揮揮手,讓人將錢捕頭喊了過來,對著他說道:“錢貴,你帶著李大人先去尉司看一看吧。”
錢貴是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便也沒有多少震驚的,他躬身一請。
“大人請。”
“以后請錢捕頭多多指教了。”李全望著他微微一笑道。
錢貴連忙口稱不敢,這才告退引著李全出去了。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李全也是躬身告退。
至于官府和印信,李全讓州衙的小廝,直接送到家里去了。
跟著錢貴出了州衙,便來到尉司。尉司跟錄事司一起的,都在州衙的旁邊,幾步路的距離,不算遠。
錢貴帶著李全來到了一處寬闊大門前,只見門上掛著牌匾,上面寫著‘尉司’。李全點點頭,心道是到地方了,便率先走了進去。
門后擺著一張小桌,一個門子正坐在那里打著哈欠呢。見李全進來,這才揉了揉眼睛,定眼看去。
“你誰啊?尉司重地,閑人免進!”
李全暫領尉司的消息還沒有送到,這門子不知道,倒是情有可原。
不過剛從門外邁步進來的錢捕頭,聽到這話,卻是眉頭一抬,朝著那門子怒喝。
“怎么說話的?這是咋們的新判官,李大人!”
然后又對著李全拱手道:“大人恕罪,手下人還不知道您要來的事。”
門子自然是認識錢貴的,剛笑著走上去,想打個招呼,結果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他回望著李全。
“你......你是新......判官?”
李全微微一笑:“怎么,本官不像嗎?”
李全雖然沒有將那身官府穿上,但挺拔的身軀,淡然自若的氣質,還有那澄澈的目光,倒真像是一位官員。
門子打量了幾眼之后,這才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望著李全道。
“小人有眼無珠,還望大人恕罪。”
“無妨。”李全皺了皺眉,他本來只是隨便來逛一逛的,結果被門子來這一出,搞得有些緊張了,看來這等級之間的差距還是挺大的啊。
便也沒再管他,直接邁步往里走了。
錢貴這才指著門子罵道:“要是再睡覺,不用大人,我就把你給開了。”說完就跟了上去。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
門子自知理虧,連忙道歉,這才打起精神來,好生看著大門。
進了門,便是一處大院,左右各有一排房子。尉司是執法機構,不像州衙還有六房;尉司左邊是吏房和班房,右邊是庫房和牢房。
吏房是典吏和書辦辦公的地方,后邊還有他們的宿舍,這些書辦、典吏除了假期之外,吃住都在尉司里面。
班房則是三班衙役們當值的地方,三班指站班皂隸、捕班快手、壯班弓手,各班都有自己的班頭。不過之前鹽課被劫時,壯班死傷一空,沒有剩下幾人。如今尉司剩下的都是些捕快和皂隸。
錢貴在前面帶路,領著李全往左邊的幾間房走去,頭上的房門上便掛著‘吏房’的小木牌。
恰好這時,房門打開。
一個身穿青色吏袍、頭戴幞頭的中年典吏走了出來,剛好和李全二人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