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回到尉司,錢貴就在大門等著他,一見他下了馬車,趕緊上前問道。
“刺史大人那邊怎么說?”言語中十分的急切。
看著他急迫地身影,李全笑了笑道:“可以動手了。”
“那就好!”錢貴興奮地握了握拳頭。
“不過得等到后天。”李全給他潑了盆冷水。
錢貴搖頭笑笑:“那也無妨,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這兩天了。”不
過跟著這位判官大人辦事真是痛快,上任短短幾日,就能翻云覆雨,拿住了巡檢司的把柄。
而巡檢司那邊還一點都不知道死期將至了,還想著怎么欺壓自己,著實可笑。
李全直接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跟他吩咐道:“就再讓兄弟們忍耐兩天,以前怎么做的,這兩天就還是怎么做,不要讓那邊看出了端倪出來。”
“屬下明白。”
錢貴這便下去調派人員,由于壯班的弓手已經全軍覆沒,尉司手中只有他手下的捕班了。所以他就把在外巡邏的捕快全都調遣回來,讓皂班的衙役們代替他們。
為了以防王黑虎聽見了風聲提前滅口,他直接帶著人埋伏在那大宅外面,一只蒼蠅也休想飛出去了。
就算是王黑虎將楊氏給滅了口,尸體也休想從宅子里面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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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日,濰州衙門外再次擺出了放告牌。
由于瑣事繁多,金朝的州縣衙門,通常會將審案之事交由佐貳官或者下屬官去辦。
而濰州城內的案件一般是直接交由尉司去審理,如果有對審判不服的,可以在放告之日,再次向刺史提起上訴。若是還不服,便只能等著按察使大人來察獄時跟他喊冤了。
金朝的放告之日和宋朝的三八放告不一樣,沒有嚴格的定數,各州縣可以根據情況自行調整。有間日放告的,也有逢十放告,而濰州州衙則是三六九放告。
放告之日,州衙會先在州衙大門外擺出一個放告牌出來,上面寫著通告。表明刺史衙門開始受理案件,有冤屈的百姓請及時上訴。
如果沒有放出放告牌的話,那就表明今天州衙不會開堂,如果有冤屈的請下次再來。
而今天逢六,要上告的百姓早早地就在州衙外等待著,吵吵嚷嚷的,十分熱鬧。
其中一人,正是楊二,他拿著狀紙的手心都開始出汗,一想到失敗后的下場,他就有些畏懼了。不過一旁喬裝站著的幾個人,是尉司的捕手,自然也不會讓他退卻了。
卯時剛過,梆子第一次敲響,州衙大門打開,幾個皂隸抬著個告示牌走了出來。
放好之后,才有個班頭高聲喝道:“今日刺史大人開堂受理案件,有要上訴的請將詞狀遞上來。”
一眾百姓這才安靜了下來,從中走出幾個百姓,將詞狀遞給了班頭。
待班頭點頭后,就和這幾個要上告的人先行進去了,不用等會跟著哪些看熱鬧的打擠。
而剩下的人,則被其它的皂隸給攔在了門外,他們必須要等到正式開堂了才能進去。
辰時一刻,梆子聲再次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三通鼓響。
里面傳來升堂聲,州衙正式開堂。
一眾百姓魚貫而入,將州衙地大門框擠得咯咯作響,有人被擠著呢,不斷地叫罵著,也有走在前面的被人拉住衣角,不讓進去的。
好一幅看熱鬧的眾生相。
那幾個皂隸見狀都已習慣了,拿著水火棍就上前敲打,維持著秩序,過了半晌之后,才讓這群百姓才全部擠了進去。
大堂中,刺史都已經解決好兩個鄰里紛爭的瑣事了。
“下一個!”
辛刺史驚堂木一拍,朗聲喊道。馮師爺走上前去,小聲說道:“東翁,下一個就是那楊二了。”
“嗯。”辛刺史看了眼手中的狀紙,輕聲問道,“人準備好了嗎?”
等會這邊一審,便會直接過去同知那位王巡檢,讓他到州衙來接受盤問。而李全那邊就可以動手。
“準備好了。”馮師爺點點頭,便退了下去。
這時,楊二便也被人帶到了堂下,是個樸實的漢子模樣,辛刺史看了一眼后,沉聲問道。
“咳咳,堂下何人,所告何事?”雖然他知道這是什么人,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但還是按程序發問。
楊二聞言,先是重重一拜,隨即抬起頭來叫冤道。
“稟告大人,草民楊二,原本住在東郭,今日前來是想狀告那巡檢使王黑虎,一年前草菅人命,將我大哥一家全部害死。”
話音剛落,堂下轟然作響,圍觀百姓都在議論紛紛。
“什么?居然民告官,還是人命案子!”
“是啊,這可了不得,今天一來就碰上了這出好戲,真是不虧。”
“對啊。”有人附和道。
不過其中也有人鬼鬼祟祟地跑了出去,想必正是巡檢司那邊派出的探子。不過一出門就被馮師爺給攔下了。
“哦?你可知你告的可是一位正九品巡檢使?”辛刺史拿起狀紙看了看,口中不經意地問著。
楊二面帶戚戚之色:“小人明白,就是他害了我大哥一家的性命,還威脅我,讓我不要再上訴。”
“嗯,那本官再問你一句。”辛刺史點點頭,拂須問道,“你可知民告官不成,怎么判的嗎?”
“誣告......”楊二嘴唇發抖,有些畏懼地說道,“被誣反坐,民告官罪加一等。”
現實就是這么滑稽:官員誣告百姓,不用擔責;而百姓告官,罪加一等。
因為金朝有規定,各類訴訟案件,州縣可自決。這就使得州縣官員權力極大,可以隨意操縱地方司法。所以濫施刑訊逼供,屈打成招,造成冤屈者,不可勝數。
因此朝廷才會不斷加強地方監察機構的權力,以至于讓按察使兼管地方財政,成立了按察轉運司。
不過除非你是官員,不然作用還是不大,地方官員對待那些百姓依然是照舊。
“好,既然你明白了,那咋們就開始吧。”辛刺史點點頭,給堂下的馮師爺使了個眼神。
“......”
馮師爺自然明白東翁的意思,他笑了笑,直接帶著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