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白費力氣了,你惹的人,我也得罪不起。”
老頭兒嘟囔了幾句,心中對李全又看輕幾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這跟自己裝傻,倒是讓他不屑。
更何況這李全,此次過來拜訪自己,多半是打著走后門的心思,畢竟銓選即將開始。
門口排隊的多是如此,可他卻是一個都沒見。
不思正道!
李全卻是頗為意外,想了想便明白了事情的起因,想必是有人把濰州的事情傳到了這邊,想給他找些麻煩,眼下看來,的確是成功了。
而且聽眼前這老頭的話語,李全隱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也知道為何任府門庭若市了。
他臉上沒有絲毫慍色,微微躬身,笑道:“原來大人是侍左,如此一來,倒是小子孟浪了。”
任清叔微閉著眼,沒有做出回應,不過心中卻是了不一樣的感受。
一般來說,像李全這種低級官員,聽到自己的名頭,恨不得一陣馬屁就拍上來,好讓自己照拂一二。
可這小子卻不一樣,還裝著不認識本官似的,李君美讓你送信過來,會不跟你說?真當我任清叔老了呢?
對面這么一副態度,意思倒是很明白,隨你怎么說,老爺我不信。
李全修養隨好,但對方這么一種令人不爽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既然不歡迎自己,那自己何必再待在這里
不過,他對此也懶得作出解釋,將來也就是見那么一兩面的人呢,倒也不用太過在意。
隨即一拱手,表明去意。
“既然如此,我信已經送到,那便不再叨擾,小子告辭。”
李全瀟灑轉身離去,讓任清叔有些措手不及,好友囑托自己照拂一番,接過倒好,人直接被自己趕出去了。
想到這里,他老臉一紅,本來只是想隨便教訓李全幾句的,哪知道那小子居然如此強硬,直接就走了。
片刻后。
將之前的那個家仆喚來,問了問李全離去時候的情形。
“那李公子瀟灑離去,沒有回頭看一眼,臉色和來時沒有什么區別。”
‘真是老夫看錯了?’
任清叔從躺椅上坐起來,捻著胡須愣道。
不過李全走了就就走了唄,他任清叔,正三品吏部侍郎,也不可能再出去將他請回來,不然傳出去像什么話。
大不了到考核時候,稍微照顧一下就是。
李全一臉平靜地邁出任府,他心中也沒有其他想法。自己身份低微,自然不能要求別人尊敬自己。
畢竟尊敬是自己得來的,而不是靠著別人施舍,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不叫尊敬,而是叫做可憐。
他對出身低微這種事情,大致有些倦了,但站在局外一想,不出幾年這些出身也沒什么用,到時候又會是一種怎樣的畫面?
李全雖然猜不到,但會覺得應該很有趣。
夕陽西下,暮靄紅云。
李全撣了撣肩上灰,便也沒再做什么,朝來時路走去,挺拔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日月交替之間。
金口河上燃起燈火,昏黃的燈光順著河水蔓延出去,猶如一條游動的火蛇。
碼頭上船只浮動,供人上下的船板顫顫悠悠,新抵京的人數不多,都是些年輕人,但一個個衣著華麗,身后的仆人還帶著很多輜重。
一旁的貨船內,有船工上上下下的搬著東西,東西不輕,搬起來叮叮作響。想必金銀珠寶之類的也不會少吧。
不過在這個時間里,都會有相熟的人前來迎接,一輛輛豪華的馬車等候在碼頭上,船上幾人談笑幾句后,便有一撥沒一撥的,朝著不同的地方離去。
有的是去某某王府,有的則是去了某某大人府上,總之這批人的身份不凡,都是某某王爺的兒子。
和完顏恪一樣,都是派來探路的,順便鋪墊鋪墊,為以后做好準備。
馬車掛著燈籠,穿街過巷,雖然各自的目標不同,但大體上卻是一個方向。
七拐八繞難免會再次撞面,尷尬的打聲招呼過后,便又再次分離,這些人雖然多是些叔侄兄弟關系,但在皇位面前,卻都變成了彼此的對手。
最終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夜已中天。
相對于白日的熱鬧繁華,中都城中已經陷入到黑夜的沉睡只中,除了偶爾的狗叫,便也只有稀疏的蟲豸嚶嚶。
不過都被淹沒在黑暗里。
那幾座府邸只中,燈火卻未曾熄滅,一個個的在分析中都的局勢,以及自家對那個位置的微弱可能,商議著怎么拉攏朝臣,壯大自己的力量。
若是放在其他事情上,這么一點可能,大多數人都不會去賭的。
可一旦面對上那個位置,卻也沒多少人還保持著應有的神智,一個個的都癡若顛狂,為了那點可能愿意付出全部,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皇宮之中。
皇帝完顏景坐在書案之后,捂著嘴咳嗽著,他看著桌上的書卷、奏章,絲毫沒有把旁邊大太監的勸誡和擔憂放在心上。
他身體愈發的差了,但對后事卻十分的顧慮,自己的六個孩子先后夭折,作為一個父親承受的痛苦,不比當皇帝來的少。
宮殿內,熏香裊裊,完顏景吸了一口后,精神便也清醒幾分,他緩緩靠在身后的龍椅上,口中幽幽問道。
“朕的那些兄弟子侄們都入京了吧?”
“稟告皇上,今晚已經是最后的一批了,至于還沒來的,便也不會再來了。”
“呵呵,他們倒是看得清楚,要是能夠重來,朕也希望能像他們一樣啊,輕輕松松的活著,兒孫滿堂,多么快活自在”
完顏景眼中浮現著追憶的目光,半晌之后,便也回過神來,言語冷了下去。
“既然他們有這個追求,那便要有這個思想覺悟。”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把他們看好了,朕就要看看他們為了這皇位,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完顏景一聲冷笑,宮殿內的氣溫便憑空低了幾度,這便是作為一朝皇帝的威勢。
一旁的大太監,早就跪在了地上,恭聲回稟道。
“是,我已經吩咐下去了。”
“嗯,特別是潞王那邊你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