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目的地就是一座位于西曲河上的一進簡單四合院。門前柳枝搖曳，圍墻上的綠蔭凝固著時間的痕跡。
從半掩的院門外，隱隱能看到里面堆集的石方，還有各種各樣的工具。
來對地方了！
臨進門前，李全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了這句話來。
“梆梆——”
元好問看了李全一眼過后，就上前敲門，老舊的木門發出的聲音很沉，四周也都很安靜。沉寂半晌之后，里面才隱隱傳來腳步聲。
“誰啊？”
話音有些深沉，同時還有著對陌生人的提防。元好問聞言卻是眉頭一喜。
“是我，元裕之。”
他說完慶幸般退后小步，小聲同李全三人說道。
“老孫一般都是有事的，來幾次都不一定能碰到，這次老孫在家，咋們運氣不錯。”
李全三人暴汗，都將目光匯聚在元好問的身上。合著你沒預約就把我們引來，萬一人不在，那不白跑一趟。
元好問也看出了三人的埋怨，他剛想解釋幾句，便被里面傳來的話聲給打斷。
“哈哈......原來是裕之你啊。”
隨后院門大開，一個五十多歲小老頭出現在門前，須發斑白，衣著樸素，上面還打著不少補丁，看來家境不算太好，難怪五十多歲了還經常出去掙錢。
不過他看到元好問身后的李全三人卻是微微一愣，嘴上的笑容也收起大半，變得有些緊張。
“這是？”
元好問嘴角綻放出一抹笑意，他朝著李全指了指：“孫老，這位是李兄，就是他想見你。”
孫老頭順著方向看過去，趕緊行了一個大禮。
“這位是李兄，就是他想見你。”
雖然金宋時期隨著經濟的發展，一大批手工業者涌現出來，使得匠人的地位抬高了幾分，但還是和正常的平民沒法比。
再加上長期大環境下的熏陶，孫老情不自禁的就要給李全見禮。
“拜見李大人。”
“不用多禮，在下只是一介芝麻小官而已。”
李全說完埋怨似得看了元好問一樣，不用說，又是這大嘴巴到處亂說的。元好問撓了撓頭，朝李全歉然一笑，然后同孫老頭說道。
“孫老不必如此，這里的幾位都是我的好友，自然也是孫老的朋友，多了這些繁瑣禮節，反倒是失了味道。”
“誒，那怎么行呢......”
孫老頭撓了撓頭，自是不肯。
元好問見他家境貧寒，時常給他介紹生意，這已是大恩大德了。可若是結交朋友之類的，他自認是沒有資格的。
“兩位不用糾結此事，還是正事重要。”
前面啰啰嗦嗦的，李杲就有些忍不住了，輕輕咳嗽兩聲，邁步走了出來。
“那道也是。”
李全微笑著繼續說道：“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事想請孫老你幫助的，至于禮節這些事，不用太過在意。”
孫老頭臉上的緊張稍緩，打量了幾人一眼后，一拍腦袋歉然笑道：“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幾位貴人請進。”
說完對著門口一攤。
“張老請。”李全苦笑攤手，讓張從正先進去，畢竟對方年長。
待兩人都進入之后，李全才白了元好問一眼，對方便也悻悻地走了進去，李全這才跟上。
一陣暖風卷入院中，灰塵飛舞，差點迷了幾人的眼睛。立在院中的李全三人心情也十分復雜。
元好問微笑著立在一旁，眼中倒是習以為常，顯然他來的次數不算少的。
孫老頭恭敬的站在一旁，臉色微赫：“偏僻之地，貴人見諒。”說完之后他又自言自語似的說著。
“我只會些粗賤的手工活，怕是幫不了什么大忙的。”
李全微笑著搖搖頭，心道其它的我還看不上呢：“孫老可會磨制晶石？”他說完眼睛一樁，看了元好問一眼，對方點點頭，示意他放心。
“哦？磨制晶石？”
孫老頭聞言長舒了口氣，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水，終于又笑了出來：“這我是會的，只是不知道李大人你們要磨制什么？”
李全輕輕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張圖紙出來，遞了過去。
“能將琉璃磨成這個樣子嗎？”
孫老頭接過一看，眉頭微皺，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元好問也好奇的探個腦袋，看看圖紙上畫著什么東西。
“這是何物？”
李全微笑不語，等待著孫老頭的答復。
又過了半晌，孫老頭才抬起頭來，肯定的點了點頭，眼中是強烈的自信。
“我雖然不知道此物是做什么用的，但我知道此物的關鍵卻是在表面的光滑程度。”
李全聞言眼中流出一抹驚異的神色，這專家就是不一樣，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訣竅。
凸透鏡成形不難，難的正是表面的磨制，如果鏡面不夠光滑，或者不均勻，會很大程度上影響聚光的能力。
“那孫老你能做嗎？”
“這有何難！我這里正好有材料，隨時都可以磨制。”
“好，那孫老現在有空嗎？”
孫老頭聞言咧嘴一笑，飛快的走進屋內，拿出一塊琉璃出來，巴掌大小，純凈無色。
要知道琉璃可是被人們稱之為五色石的，就是因為含有的顏色太多、太夠漂亮，所以才被人們所推崇。
而其中的無色琉璃就更為難得，也是孫老頭是專門做這個的工匠，這才會有存貨，不然，今天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那我就開始了。”
孫老頭干笑一聲，將自己的一整套工具取出，選出了幾件磨具。然后便將那琉璃石固定在木板之上，開始用磨具“擦擦擦”的磨了起來。
“琉璃太脆，其他辦法不能用，只能用磨。”
孫老頭一邊解釋一邊用力搓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強烈的自信，全身心都聚集在了琉璃之上，手上的速度飛起，幾乎都能看到殘影。
而手下的那塊琉璃也是越來越薄，開始有了凸透鏡的形狀。
李全等人沉默不語，沒想到這之前畏畏縮縮的老頭身上，也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真是令人驚嘆。
望著這神乎其技的工藝，他們這些外行也說不出來什么......磨晶石他們是會的，但沒有誰能做到這般。
輕重適宜，快如閃電。
那塊琉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下去。
半晌之后，一塊通透的凸透鏡便展現在幾人的面前。通體晶瑩剔透，表面光滑如絲，讓人贊嘆不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