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鈞沒有從房門里出來。
他知道琪琳坐在門口哭，所以他不能出去。
現在，他正在被自己心中深深的愧疚所圍繞著。
一直以來，我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因為她們如此之像才如此的嗎？
也不全是。
琪琳和凱特琳確實有萬般的相像，因為她們擁有著同樣的超級基因。
但又是不同的。琪琳是琪琳，凱特琳是凱特琳。
是我，從來不愿意正視這個事實。
對不起，琪琳。我沒想到因為我的過失給你產生這么大的困擾。
我，是真的喜歡你。或許第一次見面，我是因為凱特琳才喜歡上你的。
可現在，已經不只是那個結果了。
我也喜歡那個，不一樣的琪琳。
我開始感受到了一些曾經在琳身上沒有感受到的不一樣的美好感覺。
我，并不沒有把你當作琳的替代品。至少，現在沒有。
可我，依舊對不起你……
楊鈞走到了門前。
他和琪琳就隔著一扇門。琪琳坐在門外低聲地啜泣。楊鈞站在門內，心如刀割。
這感覺，又是這樣的感覺。愧疚，后悔。
我不是連心都沒有了嗎，怎么還會有這樣的感覺？楊鈞隱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死兆星動了。
它在顫抖，就像心臟一樣。一陣陣心痛的感覺席卷了楊鈞的全身。
他伸出一只手，靠在了門上，身體一半都傾瀉在了門上。
好痛……
“這孩子，怎么不告而別呢……”孫蕓有些不滿地說道。
今天早晨她去叫楊鈞和琪琳吃早飯，發現只有楊鈞一人在。
“孫姨，琪琳有很重要的事。凌晨才回去，別生氣了。”楊鈞的聲音有些疲憊。
“難為你了小鈞，這么晚你還去送琳琳。”
“孫姨，沒事的……”
楊鈞知道琪琳是什么時候走的，幾乎是凌晨三四點的樣子。
她是，真的傷心了吧？
“什么沒事？她這幾個月就回家一次，連夜都不過大半夜回去。杜卡奧這首長是怎么當的，一天時間都抽不出嗎？”
“孫姨，你也知道現在外面什么狀況。琪琳能夠回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饕餮的攻勢，一天幾乎就能打下一個省。時間太少了。”
“小鈞，你也太懂事了。孫姨這不是，心疼你和琳琳嗎？你說這一天到晚也見不著幾面的，以后生分了怎么辦？”
“那也沒事。如果琪琳真的找到了她喜歡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你胡說什么呢？”孫蕓生氣了。
“你是我們琪家的女婿，這都是我和老琪商量好的。這事兒，沒得商量。”
“謝謝你，孫姨。不過我們最重要的，是聽琪琳自己的意愿，不是嗎？”
“切，她懂什么？到時候錯過你就等著哭吧！……小鈞，你們昨晚是不是吵架了？”
楊鈞愣了愣，說道：“算是吧。是我的錯，不怪琪琳。”
“你能有什么錯？八成是這死丫頭又矯情了。這么大的人了，都讓琪老頭給寵壞了。”
“小鈞，你懂事多了。別生氣啊，以后有什么事找你孫姨。”
“孫姨，真的是我的錯……”
“那也沒事，男人哪有不犯錯誤。小鈞，你對琳琳的好我們都看在眼里。”
“除非你說你不喜歡她了，不然我和你琪叔拼著這張老臉也把你們撮合成了。”
孫蕓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楊鈞也不好再說什么。
琪琳，你們一家真的對我太好了。
這只能讓我心里的愧疚變得更深。
“孫姨，我想出去走走。晚飯后回來。”
“行，小心點。晚飯做你愛吃的。”
“謝謝孫姨。”
走在路上，楊鈞的心中五味雜陳。
“源，你說我做錯了嗎？”
“主神，您要問什么？”
“琪琳的事情。我想我錯的很過分了。”
“我不僅讓自己變成了一個逃避事實的人。也傷害了另一個同樣愛我的人。”
“琪琳，她真的很好。可我，讓她傷心了。”
“主神，情感的問題我無法解答你。就算是創造我的時光神，您的老師基蘭也不知道。”
“感情是這個宇宙間最奇妙的東西，因為它沒有任何的存在方式。你可以用神經沖動來解釋，但卻無法知道對方究竟在想什么。”
“這也正是神河體區別于獸體和三角體的地方。”
“獸體的情感很簡單直白，所以即使是通過動作我們就能知曉他們的一切想法。”
“三角體的智慧堪稱宇宙的極限。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拋棄了情感，因為在他們眼中，直白的表達更不浪費世間。”
“只有神河體，才有很多豐富的情感。其實，您的老師在我這里留過一段話。他說過，當您遭遇了無法解決的困惑之時，可以告訴您。”
“什么話？”
“正在提取語音數據。”
過了一會兒，楊鈞的腦海里出現了基蘭的聲音。
“小鈞，這是老師第一次這么叫你。”基蘭第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楊鈞的眼眶就已經紅了。
是老師的聲音！他還留了一段話給我，太好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可能已經撐不到你從德諾回來帶給我的好消息了。”
“今后，你和卡爾要繼續努力，不要讓時空一脈的傳承就這么中斷了。”
卡爾……
“小鈞，接下來的話。你聽了以后，希望你能夠永遠記住。而且，不要再告訴任何人了。”
“我修改了你曾經的記憶。成為我學生之前的記憶。”
什么！楊鈞愣住了，老師竟然修改了，修改了我的記憶！
“你確實有父母。而且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但是因為一次意外，他們死了。”
“那就是你體內的虛空碎片爆發。控制不住的爆炸炸毀了你的家。”
“當我趕到的時候，你的父母還一息尚存。因為他們都是強大的神明。”
“他們只求了我一件事。隱瞞下你的身世，不要再告訴其他人，更不要上報神權委員會。”
我，我殺了自己的，自己的父母……
“小鈞，這不是你的錯。你的父母才是早年第一次發現虛空碎片的人。”
“現在你應該也明白了。毀滅艾卡西亞之星，我的故鄉的，其中的一枚碎片就是在你身上。”
“你的父母堅信他們可以找到對付虛空的辦法。但是并沒有人同意。神權委員會要收繳所有的碎片以防萬一。”
“所以，他們選擇了，把虛空碎片封印在你的身體里，期待著有一天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當時我還對此嗤之以鼻。但是，看到你一天天的成長我明白，我錯了。”
“于是，我開始考慮是否和他們一樣，把虛空碎片融合進神體之中，用它自身的力量來抵抗可能到來的威脅。”
“對不起，小鈞，我失敗了……很快我就要完全虛空化了。”
“你是唯一成功的實驗體。抱歉，隱瞞了這么久才告訴你。”
“凱特琳神體里的海克斯核心在當初黑默丁格大師選擇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監控你的打算。因為海克斯核心可以記錄你的一切數據。”
“不要多想，凱特琳并不知道這一切。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我和大師。”
“對不起，小鈞。原諒老師。老師從來都沒有把你看成過實驗體。”
“因為，你父母的囑托。”
“他們讓我，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我不能辜負他們。”
“等你回來，想必也應該成婚了。”
“凱特琳是個好女孩，你和她很合適。只可惜，老師當不了你的主婚人了。”
“但是，小鈞。記住，無論何時何地，你只要做出自己心里真正的回答就行。”
“因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神河。”
“換句話說，整個神河都站在你的身后。你的選擇，就是神河的選擇。”
“老師，永遠支持你。”
基蘭最后一句話說完，源停止了放音。
楊鈞已經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