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出個門,都覺得臉上羞得慌。”
“好好的一家,就這么被她毀了,吐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周氏眼里的悲憤不得做假,接著道,“當時這件事,對我的影響也很大。”
“你爺他們家知道了此事后,不少親朋好友都勸他們把婚退了,不和我們家結親。”
“還好你爺讀過書,明事理,知道不能一棒子打翻一船人。”
“也知道你奶我不是這樣的人,堅持著沒有退親。”
“要不然……”周氏轉頭看向宋青苑,拍了拍她的手,“那來的你爹,你大伯和你三叔,你老姑。”
“我爺英明睿智!”宋青苑捂起嘴,俏皮一笑。
“要不是有爺當初明智的選擇,不但沒有大伯,爹和三叔,老姑,也沒有我,四郎,蓉兒姐,二郎哥呀!”
“對!對!對!”
孫氏在一旁連忙接話,笑道,“咱們家這一幫小機靈鬼,也就都沒他們啥事了!”
“得好好謝謝爺!”宋青茉在一旁打趣。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很快屋內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周氏身上的陰霾之氣,也跟著消散了不少。
宋青苑趁機問道,“奶,這次大姨奶來信,都說了什么?”
周氏聞言嗤笑一聲,“還能說啥,炫耀唄!”
“嫁人了,日子過的不錯,就想給家里這幫窮親戚來封信試試,看看還有沒有人在。”
周氏冷哼一聲,“信里說,在的話可以過去找她,都是一家人,她定會幫扶一把。”
“呸!”李氏聽了直接碎了一口。
“娘如今可是朝廷,是當今圣上親封的誥命夫人,還用得著他們來幫扶。”
“這是裝大尾巴狼,裝到我宋家頭上了,也不瞧瞧自己幾斤幾兩。”
李氏說著擼起袖子,一手掐在腰上,一手比比劃劃。
“真該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宋家現在過的是啥日子。”
“讓他們看看啥叫打臉,還敢跑我老宋家面前得瑟。”
李氏的目光掃過自家閨女宋青苑。
她沒去過京城,沒見過大世面,在她看來,能被圣上封為縣主,那就是頂頂大的官。
再加上她有個鎮北侯的未來女婿,她不橫著走,誰橫著走?
“娘,她在哪?”李氏問著。
“咱也給她去封信,讓她知道知道,咱們宋家如今啥樣。”
那邊或許是像周氏猜測的那樣,想在親人面前炫耀。
也或許不是,是誠心的想要幫扶一把。
但是現在李氏想要去炫耀的心,確是十足十。
“在澹臺府。”
周氏說著,便把那邊一同捎過來的包裹拿到跟前,當著宋家眾人的面解開。
看著這一幕,宋家上房內眾人不約而同的,把腦袋探了過來,好奇的看著里面究竟裝了什么東西。
一下兩下,周氏動作麻利,很快整個包裹便攤開擺在炕上。
只見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套破舊的衣衫。
說是破舊,卻未見上面有何補丁,只是定睛一看便覺得,此衣衫有年頭了。
上面被水洗的發了白,又整整齊齊的疊著,干凈而整潔。
衣衫的旁邊是個舊荷包,周氏拿起輕輕一晃,里面竟裝了東西。
打開一看,是幾兩碎銀子。
周氏放下,在向旁邊看去,一塊折起的繡帕里,包裹著一對銀耳釘,一根木釵,兩朵絨花。
“唉!”
看著這些東西,周氏心里涌上一股酸意,頓時說不出話,表情怔怔的。
“這些……”宋惠英在一旁猜測道,“該不會是大姨離家時,所攜之物吧?”
“應該是吧!”周氏不確定的說著。
其實當初她姐姐離家時,究竟穿了哪件衣服,帶了哪些東西,因為時隔久遠,她早已經記不清了。
可如今,這些東西就擺在她面前,好像又回到了幾十年前,回到了那一日。
一切又清晰,又鮮活的呈現在她面前。
她的姐姐,曾經的那個村花,眼里有著明媚的笑,又愛爭強好勝。
可對她這個唯一的妹妹也算關愛,兩姐妹住在一個屋子里,比家里其他人要親切的多。
“娘!”宋惠英安慰道,“這都幾十年了,大姨還留著這些東西,可見心里是記掛著家里的。”
“說不上,心里早就后悔了。”
“后悔為啥不回來?”周氏脫口而出。
她怪她,怨她,甚至是不愿提起她。
可誰也不知道,她的心里還記掛著她那個,與人私奔的姐姐,其實她一直未忘。
“不回來……可能是不好面對吧!”
宋惠英猜測道,“畢竟當初出了那件事,不但周家名聲毀了,大姨的名聲肯定也毀了。”
“她怎么好意思,再回來這里呢!”
“那現在為什么又……”周氏不解,“為什么又來信?”
“落葉歸根!”
宋青苑開口道,“人老了,自然就戀家,想起曾經的回憶,或者是想要追尋,或者是思念。”
這么一說,周氏也理解了。
“是啊,人老了,心也跟著軟了,總不自覺的想到以前的事。”
“這事要是放到從前……”說到這里,周氏的話音卡住,不再說下去。
如果真的放到從前,她可能還是憤怒居多,怒氣沖沖的大吼大喊,大肆批評。
可是這一次她接到信,有憤怒,有埋怨,可最多的還是悲傷和思念,要不然她也不會流淚。
尤其是她身邊除了一個小周氏,已經沒什么娘家人了。
這個時候,能收到早以為不在人世的姐姐來信,說心無波動,那絕對是假的。
周氏伸出手,把放在包裹內的舊荷包,重新拿到手里。
上面繡著的,是已經磨損的不成樣子的梅花。
可周氏的手卻放在上面,反復摩梭,珍惜的,懷念的,一下一下的,來回撫摸著。
“這是我繡的,她行及芨禮的時候,我親手繡來送給她的。”
“她很珍惜,一直戴在身上,即使臟了壞了也沒換掉。”
“竟不曾想,此物還在!”
周氏又把荷包內的碎銀子到在手里,目光一掃,大概十兩。
再次開口道,“她走的時候,便拿了家中十兩銀子,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