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客官,您的面。”
“客官,這是您的五碗面,還有五碗面出鍋了就給您送來。”
劍婢和樊力面對面地坐在面館桌子旁。
面是蔥花兒面,沒澆頭,但面筋道,湯也鮮美,吃起來,很是過癮。
且因為面館這大鍋煮面也下餛鈍,所以時不時的面碗里頭還能發現幾塊餛鈍皮,運氣好,還能有完整的一個小餛飩,也算是一種豐富了。
樊力吃面的速度很快,因為他嘴巴大,筷子一插,一挑,一轉,基本上碗里面七七八八就全都串上了,再一齊地往嘴里一送。
咀嚼后咽下,再端起面碗,將湯和剩下的些許面條一并喝下去。
“噔!”
空碗一方,繼續對付下一碗。
劍婢吃起來就文雅多了,吃一小口面,再喝一口湯,頗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意思。
時不時的,
劍婢還抬頭看了看外頭的街道,外面是騾馬集市,人頭攢動。
一路行來,自打出了雪海關,就是寂寥;
不過,越往西,越靠近燕地,煙火氣息也就開始慢慢恢復了,一直到了燕京郊外,確實能給人一種京城在望的感覺。
劍婢是乾人,乾國上京也待過,在她看來,乾國的上京肯定比燕京更為精細,無論是畫舫上的鶯歌燕舞還是柳林畔的詩詞歌賦,都給人一種寫意浪漫的感覺。
而燕京這里,則充斥著一種豪邁氣息,這不僅僅體現在這里的人身上,甚至是連這里的牲口在打響鼻時,仿佛也帶著一種高傲和不可一世。
自己第一任師傅曾和自己笑著說過,
他說乾國的上京百姓,喜歡表面上謙恭涵養,一邊對你笑著一邊在心底戲謔你是鄉野刁民,一如青樓里的姐兒,拿著紅綢子捂著嘴笑聲雖出,其實則是在罵你粗鄙。
而燕京地界兒的燕人百姓,他們不會瞧不起覺得你是刁民,因為他們自己就以當刁民為榮。
樊力已經吃好了第五碗面,
在等著小二將剩下的五碗送上來的空檔,抬頭看向劍婢,道:
“要涼了唉。”
劍婢低下頭,繼續吃面。
吃了面,
樊力拉著劍婢走出面館。
樊力將一個小軟墊綁在自己的右側肩膀上,
劍婢坐了上去。
這一路,他們沒騎馬,劍婢就是坐在那里,樊力跑過來的。
用樊力的話來說,
騎馬,
費事。
繼續往西走,
日落城關之前,他們進了京城。
尋了一間客棧,住下來后,樊力主動蹲在房門外,里頭,劍婢在洗澡。
等了好一會兒,
劍婢推開門,頭發有些濕,披散在肩上。
近兩年的時光,劍婢也長出落了不少,以前,不僅僅是天生劍胚,還是個美人胚子,現在,不能叫美人胚子了,因為已經是個小美人了。
年齡,尚且有一些尷尬,但已經在某些禽獸的可接受范圍。
“逛逛?”樊力開口問道。
來到京城,得逛逛的。
劍婢點點頭,
隨即道:
“我要吃烤鴨。”
全德樓,包廂。
劍婢吃了幾口烤鴨就放下來了,懶得再去包面餅子。
樊力見狀,問道:
“不好吃?”
劍婢點點頭,道:“肉老了。”
劍婢是能吃得了苦的,自記事起就跟著乾國第二劍走南闖北,時常過著有這頓沒下頓的日子,之后跟著鄭凡,日子過得好了不少,談不上錦衣玉食吧,但想吃雞就能吃雞想吃魚也能吃到魚。
烤鴨不好吃,因為是慕名而來吃的,所以失望,所以不想吃。
樊力點點頭,左手抓了一大把烤鴨,右手抓了一大把面餅子,依次塞入自己嘴里。
隨后,
二人下了樓。
劍婢依舊坐在樊力的肩膀上,
小姑娘喜歡坐在這里的感覺,因為樊力很高,而坐在樊力肩膀上的她,是這條街最高的人。
樊力問她要不要吃冰糖葫蘆,
劍婢不屑道:
“小孩子才會吃的東西。”
然后,
讓樊力連帶著插冰糖葫蘆的草棒也一起買了下來。
樊力右手拿著草棒,劍婢伸手可及,吃得很開心。
二人就這么一直溜達著,
除了冰糖葫蘆以外,其他東西一個沒買,只是看看。
而樊力是一個能靠著雙腿,從雪海關跑到燕京來的男人,自是不會在此時覺得腿酸發麻。
燕京城百香街,正在掃水,兩側商戶屋檐上也掛起了象征著喜慶的紅燈籠。
就說,三天后大燕六皇子的大婚,將從這里過。
沒有走官道,也沒有走正街,反而選的是這條很窄很小的道。
比之當初太子那場中斷的大婚,在氣派和規模上,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京里傳言,大燕六皇子一直不為陛下所喜,故而才有此待遇,甚至有傳聞說,這位六皇子娶的還是民家女。
瞧瞧,瞧瞧,要是真討喜哪能會娶民家尋常女子?
京里的老百姓大多不會覺得皇子娶民家女使得他們與有榮焉,反而會可憐這位皇子。
樊力和劍婢也來到這條街面上。
劍婢已經吃好了冰糖葫蘆,
從樊力背在背后的行囊里取出一個魚泡泡一樣的滑膩玩意兒拿出來,
對著嘴,
開始吹氣。
魚泡被吹鼓起來,成了一個球。
劍婢手指捏住卡口位置,一邊玩著這個球一邊問道:
“這玩意兒干嘛用的?還怪好玩兒的。”
樊力回答道:
“抓蝌蚪的。”
“抓蝌蚪的?怎么抓?那你來陪我一起抓好不?”
樊力搖搖頭,道:
“俺抓不來。”
“沒事兒,我來幫你。”
樊力眉頭微皺,
隨即堅定地搖頭,
“不用。”
和一個小女孩,解釋古代版碧云濤的用法,科普這類的生理知識,對于樊力而言,實在是很浩大的一個工程。
既然麻煩,樊力就不打算解釋了。
“這玩意兒帶著來干嘛?”
劍婢知道樊力的行囊里,一袋背著一些小玩意兒,一袋,背的都是銀子。
“送給六皇子的。”樊力回答道。
“主上送的?”
“是。”
緊接著,
樊力又答道:
“現在,不用送了。”
因為燕京和雪海關距離遙遠的關系,書信往來有著很大的時差。
鄭凡在收到小六子的信說他準備結婚時,就派出了樊力出馬,代替自己去燕京參禮。
因為雪海關的基礎建設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阿銘在忙作坊的事,其他魔王也都有各自工作,也就只有樊力現在空著,就被派出來了。
劍婢吵著要一起來,
最后跟來了,
據說劍圣大人在發現自己徒弟被拐走后氣得不輕。
只是,鄭凡沒想到的是,何家女已經懷孕了,那樣一來,這個特制的魚泡泡,也就沒用武之地了。
“話說,主上就給你錢讓你在京城里買禮物,是不是太隨意了一些?”
樊力點點頭,道:
“主上說,他們關系好,所以怎么方便怎么來。”
雪海關倒是可以派出一支送禮隊伍,敲鑼打鼓地過來,但真沒這個必要。
一來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二來則是路途遙遠,很不劃算。
樊力自己過來,帶上錢,就在燕京城采買,可謂是真正兒的方便快捷。
“那我們買什么?明日就要去送禮了吧?”
“嗯。”
“買古玩?買字畫?買玉器?”
樊力搖搖頭,道:
“主上說,要買一些接地氣的東西。”
“接地氣?”
“對,主上還說,要一眼就看出誠意,還得醒目,鶴立雞群。”
“唔,那要買什么?”
百香街新開了一家豬肉鋪,鋪主是外地人,其實,真不算外地了,因為南安縣城也在天成郡,但在京城本地人看來,出了這座東西南北門,哪怕是住在城外田莊里的,也都是外地人。
攤主姓何,他兒子做幫手。
小生意剛開張,談不上紅火,但攤主為人和氣,是個會做買賣的。
“哎哎哎,初啊,那個燈籠再往右一些,對對對,掛正了啊,掛正了。”
老何頭在指揮著自己兒子掛紅燈籠。
旁邊一處賣干貨的鋪子潑辣寡婦老板娘倚著門板一邊嗑瓜子一邊笑話道:
“哎喲,我說老何啊,瞧你這上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六皇子殿下娶的是你家閨女呢。”
掛燈籠的何初聞言,傻乎乎的笑。
老何頭則道:
“外頭人進京,頭一次見這種皇家的熱鬧,多少得湊個趣不是,以前在老家,可碰不上這種大事兒。”
“也是,不過啊,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以后日子可還長著呢。”
“那是,那是。”
老何頭轉過身,正準備再磨磨刀,卻看見一座鐵塔一般的身影出現在自己攤位前。
老何頭抬起頭,
脖子有些痛,
因為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太高了。
而旁邊的寡婦老板,眼睛當即瞪直了,同時還下意識地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這個大高個漢子就這么站在攤位前,
其肩膀上,還坐著一個少女。
“這個,客官,買豬肉么?”
老何頭有些發怵地問道。
樊力點點頭,扭頭看向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劍婢。
劍婢拋出一小袋銀子,“咯噔”一聲,落在了老何頭的案板上。
“買三頭大肥豬,綁上紅繩兒,戴上紅花,我們送禮用的。”
晚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