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紙,當可謂書寫之圣品也!”
嬴政在奏折上批示了幾個字,結果發現在紙上寫字,與在竹簡上書寫,完全是兩種感覺。不僅寫起字來,得心應手,而且寫的字都漂亮了許多,心中贊嘆連連。
連續幾十道奏折批閱下來,無比的輕松。紙書寫的奏章,與竹簡相比,閱覽更加的方便、直觀,可以說只要將紙攤開,上面寫了什么,簡直就是一目了然。
而竹簡就相對要累得許多,首先它是由一片片的竹片編成的,加上竹片上的字體又小,字跡還不清晰,閱覽起來十分不便,久了更是雙目犯疲,十分之勞神。
意猶未盡的又批閱了十數道奏章,這拖盤中的百余道奏章,就已批閱了近半。
嬴政相信,只要再有半個時辰,這拖盤中剩下的一半奏章,便可以全部批閱完成。
不過,當他回頭看了一眼案臺旁的那一車竹簡時,眉頭便皺起來了,那一車奏章,沒有近兩個時辰恐怕是批閱不完的。
心中嘆了口氣,嬴政看向那一車竹簡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厭惡了。
這種垃圾,以后必須通通換成紙折子才行。
心中這般想著,嬴政更加的迫不及待想把那個造紙的人才找到,讓他到將作府去教那里的匠人造紙,如此宮里就不需要用這種垃圾竹簡了。
“陽蘇章紙……”
嬴政念叨了一句,見之前那個宮人回來了,便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宮人連忙小跑著來到近前,問道:“陛下何事?”
嬴政問道:“你說,這紙叫陽蘇章紙?”
“對,馮相他們是這樣說的。”宮人如實回道。
嬴政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你說這紙會不會是一個叫陽蘇章的人所造啊?”
“這……”宮人一時語塞。
此時,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了,如果不說吧,欺君。說了吧,扶蘇鐵定會怪罪于他,到時也沒有好果子吃。
“怎么?你亦覺得朕猜之合乎情理?”嬴政笑道。
“陛下思路清奇,小的嘆服。”宮人趕緊拍上馬屁,見到皇帝這對造紙之人這么感興趣,于是只好似有似無的提醒道:“只不過,或許它不是一個人造出來的呢,不如……陛下將這‘陽蘇章’拆開試試呢?”
嬴政一聽,夸道:“不錯,你這想法不無道理啊。此物非凡物,幾人合計造出,也極有可能。”
宮人嘿嘿的笑了笑,心想如果皇帝是通過紙的名字,就猜出是扶蘇他們所造,這就不關他的事了。
嬴政沉思了一會兒,道:“此紙名,若是折解成兩人名號,那么一人名叫陽蘇,一人名叫章紙,如此二人所造之物,便命名為陽蘇章紙,倒也合乎情理。”
宮人一呆,一時竟是無言以對了。
踟躕了一會兒后,于是繼續提醒道:“陛下,要不要咱再拆一下,比如……拆成三個人的名字?”
嬴政一眼瞪了過去,看傻狍子似的看著他,雖然沒有說什么,但那意思也很明顯,你個傻缺,再拆連個人名都不是了。
這個宮人頓時有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心里有一萬匹草尼馬奔騰而過,整個人都要瘋了。
這都提醒的這么明顯了,拆成三個人的名字,陽、蘇、章,不就是李陽、扶蘇、何章么,怎么最后自己反倒變成傻逼了?沒天理啊!
心中嘆了口氣,宮人最后愣是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嬴政也不想聽這個小宮人把自己的思緒帶偏了,很豪氣地擺擺手:“依朕看啊,爾之言,不可信也,朕起初之猜測勝算更大,造紙之人,當是叫做陽蘇章!”
宮人哭笑不得,這下算是明白什么叫自己找虐了。
“兒臣,拜見父皇!”
就在這個時候,趙高帶著公子胡亥,來到了章臺宮。
見到自己最為疼愛的兒子,嬴政還是很開心的,笑問道:“亥兒,聽聞你最近在生朕的氣?”
胡亥惶恐:“兒臣……怎敢!”
趙高在一旁佯裝歉意的樣子:“公子抱怨無法向李中丞學習治國方略之事,臣一時嘴漏,在陛下跟前說出來了,還望公子恕罪。”
“啊?”胡亥大驚,立刻就變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緊張地看著嬴政,委屈道:“兒臣只是想向李中丞學習國家政務,想著好為父皇分憂,父皇今日召兒臣過來,不……不會就是要治兒臣罪的吧?”
說完這話,臉上還露出擔憂之色。
“哈哈哈!”
嬴政大笑三聲,胡亥他是很了解的,平時貪玩圖樂,不過確實也是所有兒子里面,最懂他心思的一個,所以他對這個兒子也是格外的疼愛。
如今聽到胡亥的這番話,嬴政心中一暖,甚為的欣慰,笑道:“身為秦國公子,本就應該勤于好學,吾兒有此好學之心,還懂得要為朕分憂,朕又怎會怪罪于你。”
胡亥大松了口氣,問道:“那父皇今日召兒臣過來,所為何事?”
嬴政道:“既然你想跟李陽學治國之本領,朕今日便給你個機會。待會等扶蘇過來,朕幫你當面問問他,他若是無心問學,你便去做李陽的學生吧!”
“這……兄長會答應嗎?”胡亥擔憂道。
嬴政冷哼一聲:“如今的他,已是玩物喪志,可由不得他不答應。”
嬴政是真的對扶蘇失望透頂了,但凡這個兒子有哪怕一處閃光點,這太子之位也早就冊立給他了,何必會等到今日太子之位還懸置未定。
今日,之所以把兩個兒子一起召過來,嬴政就是想讓扶蘇明白,你無心問學,可是有人卻想學都沒機會;你心迷奇淫技巧,一門心思撲在了里頭,便將學業、治國之事皆是拋之于腦后,可是有人雖然平日貪圖享樂,卻依舊還能想著多學本領,好為他這個父皇分憂。
對于嬴政來說,今日,可并不僅僅只是從扶蘇那里收回太傅這個老師,更重要的是為了將來冊立太子一事提前做準備。
他要通過今日兩兄弟之對比,讓扶蘇心中明白,哪怕它日自己將太子之位冊立給了胡亥,你扶蘇也要理解,這并非是自己這個父皇的偏心,更非是故意不立長,而立幼,而是因為你自己太沒上進心了,是你自己擔不起大秦這個擔子。
是的,如果真有這么一天,嬴政希望扶蘇能夠理解他,不怨恨他,因為他給扶蘇的機會,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胡亥何其精明,自然懂得父皇將太傅派給自己當老師,這意味著什么。當下便一臉感激的拱手深深一揖,道:“兒臣,一切全憑父皇做主。”
嬴政滿意的點點頭,不得不說,他的亥兒非常的聽他話。不像扶蘇,事事與自己做對。
一想到扶蘇,嬴政就頭疼,于是干脆不去想他,抬頭對趙高和胡亥道:“對了,你們過來看看,認識此物否?”
說著,他拿起拖盤中的一份奏章示意二人近前觀看。
二人接過奏章,卻是一頭霧水。
嬴政道:“展開來看。”
“咦,這是……奏章?”
胡亥一看那道紙質奏書上面寫的文字,立刻就知道那是一道大臣呈送的奏章,只是……很快他就被它的材質所吸引了,不由驚疑了起來:“這材料……似絹非絹,這是什么做的?”
趙高也眉頭直皺,摸了摸紙張的手感,雙眼現出驚異之色:“此物竟是薄如絹,輕如羽,平整如鏡,上面所書寫的字跡清晰,定是比帛絹易于書寫,這……這可絕非凡物啊。”
嬴政略帶詫異道:“如此看來,爾等也是不曾見過此物?”
二人搖頭道:“不曾見過。”
胡亥趕緊好奇的問道:“父皇,這是何物,為何我以前從未見過?”
嬴政道:“此物曰紙,乃是新出之物,據說此物之造價,比之竹簡尚且廉價。”
“啊?”二人也是大吃一驚。
趙高驚嘆道:“如此易于書寫之物,價又比竹簡低廉,豈不是完全可以替代笨重的竹簡了!”
嬴政點點頭:“所言極是!”
趙高顯然是被紙張給震憾到了,道:“想不到我大秦居然有如此能人,竟可以造出替代竹簡的東西來,陛下,這可是大秦之福啊!”
胡亥問道:“父皇,這是何人所造?”
“朕也不知,正派人詳查。”嬴政搖了搖頭,接著道:“若是找到此人,朕欲遣派至將作府,專事造紙之職。”
趙高和扶蘇連聲附議:“當是如此!”
而就在這時,一個睡眼惺忪的身影,似是拖著一副疲倦的身體走進殿來,對嬴政拱手深深一揖:“兒臣拜見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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