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又休息了一下,中午鄭啟紅問道:“你下午帶妮可和妮可爺爺去泡個溫泉吧?你二姥的外甥家大女婿開了個度假村,他那里溫泉整的挺好,我跟你爸去泡過兩次,挺得勁。”
楊叔寶數了數之間的關系,說道:“你們挺能啊,這關系都能拉的上?”
鄭啟紅指了指楊正年道:“你爹干別的不行,拉關系一等一的厲害。”
楊叔寶問妮可要不要去泡溫泉,妮可也沒有泡過溫泉,非常期待,可她最期待的還是去爬雪山,于是他們決定明天泡溫泉,下午爬雪山。
但爬雪山很冷,必須得穿上厚衣服。
老爺子將他的軍綠大襖給亮了出來,這個肯定行。
鄭啟紅想帶妮可去買棉衣,過來吃午飯的楊老爺子一聽揮手說道:“買啥買?現在那棉衣能穿嗎?把我以前從毛子那邊帶回來的呢子大衣給她穿,那衣裳絕對敞亮。不過那是你奶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嫌棄。”
妮可明白他的意思后趕緊拒絕:“謝謝爺爺的好意,但我已經收下了奶奶的鐲子,不能再收下別的了。”
“啥鐲子?”老爺子納悶,“我耳背,聽錯啦?”
“沒錯沒錯。”鄭啟紅招呼道,“那呢子大衣你留著吧,好歹是個念想,我帶妮可去縣里大樓挑一件羽絨服就行。”
老爺子說道:“那衣裳你奶沒穿,她個矮,妮可這個頭我看行,讓她試試吧,那衣服是個好衣服,女將軍呢子呢!”
老人很倔強,非要讓妮可試試,帶著狗就回去拿了。
楊叔寶盯著老媽問道:“那鐲子咋回事?”
鄭啟紅說道:“那真是你奶奶傳給我的,你爺爺不知道這事,不過說實話那鐲子不是啥好玉做成,你奶奶當時讓人給騙了。但她是好意,當時有南方販子賣玉石,你奶奶把所有私房錢掏出來買了這么個鐲子,想討我個歡心……”
說到這里,她眼睛有點泛紅了:“當時你們老楊家窮,你奶奶怕我嫌棄,就特意買了這么個鐲子偷偷給我。當時怕你爺爺生氣,一直瞞著他呢,唉。”
“一瞞就是一輩子。”楊正年忍不住點了根煙。
上年紀以后不敢想過去的事,一想心里發酸。
楊叔寶也心里發酸。
他想起幼兒園時候有同學買了很時髦的電子手表,他眼饞的不行回家要。
但當時他老爹廠子效益不行了,已經開始有員工下崗,而他爺爺家里的錢當時全支援了他大伯幾個山區戰友,全家沒什么錢。
于是他奶奶便上山摘木耳摘香菇曬了賣給人家飯店,把家里一些小米拿去市場賣了最后換了點錢,給他買了這么一塊表。
想起這事他摸了摸妮可的手說道:“等咱訂婚了,我帶你去給奶奶掃墓,讓奶奶看看她的孫媳婦。”
三個兒子,就他一個孫子。
當時他在南非被誤會劈死,他父母就沒跟他爺爺說,怕他爺爺受不了打擊也去了。
這事到現在在楊叔寶心里也是根刺,學校得知他死訊后壓根沒去南非核實,拿到消息后便通知了他家里,然后準備了一筆錢就想了事。
所以一直到現在,楊叔寶也只是打電話跟學校說自己不念研究生了,至于檔案之類他直接存在學校,他是黨員,這東西學校不敢隨便處置。
老頭子領著老黃狗抱著個塑料包回來,里面是筆挺的呢子大衣,外面一層塑料包裹,保存的非常好。
呢子大衣色澤深藍,高領、雙排扣,收腰設計,肩膀上還有肩章,一顆金星。
楊叔寶詫異道:“這還是將軍呢子?”
楊老爺子鄭重的點頭:“將軍呢子,92年我跟我老伙計闖蘇聯做買賣的時候,用十斤肉聯廠的大紅腸換的,質地可好了,里面是貂毛,暖和。”
這呢子做的很講究,即使時間久遠,可雙排大扣依然金光閃亮,仔細看上面雕有紅軍軍旗呢。
妮可身段高,有一米七五,她正適合穿這軍呢,穿上之后用腰帶輕輕收腰,雙排扣系上,高領一直卡到下巴,當真是精氣神十足。
“怎么樣?嗯?”楊老爺子笑道,“我就說好吧。”
老俠客笑道:“確實很漂亮,簡直就是我年輕時候看到的蘇聯宣傳海報里的女兵,英姿颯爽呀。”
妮可穿上了這件衣服,而且穿著呢子有個好處是可以繼續穿著她那件漂亮的棉旗袍。
楊叔寶給她把衣領立了起來,這樣都不用戴帽子了。
從村里開車用不了四五公里就是長白山腳下,不過不是正門,只有一條崎嶇小道。
鄭啟紅給妮可和老爺子找了個拐杖,防止登山滑倒。
楊正年看手機,說道:“你們趕緊去吧,今天去正好,再過兩天有一場大雪,嗯,今年估計要在大雪天里過年了。”
楊叔寶說道:“有大雪最好,妮可早就想看看下雪的景象了。”
老老楊開車送他們到山腳下。
現在長白山被保護了起來,小路也有人看守著。
不過都是村里村外的熟人,數一下怎么也能沾親帶故。
老老楊帶了一包煙過去遞給他,又讓楊叔寶和妮可叫了兩聲‘舅爺’以后人家就放行了。
叼著煙,看門的老漢笑了起來:“行呀,外甥,你家小子可以,這是從俄羅斯娶了個媳婦?”
他們這邊有娶北俄姑娘的,不多,但多多少少見過聽說過,所以不算什么稀奇事。
楊正年笑而不語。
經過多年保護,長白山植被恢復的很不錯,可惜這是嚴冬時節,而且不久之前下過雪,從山腳到山巔全覆蓋著積雪,看起來有些單調。
楊叔寶示意他們戴上護目鏡,妮可興致勃勃的說道:“沒關系,我待會再戴上,雪的顏色真美,我要摸一下它們。”
說著她摘掉了皮手套,抓了一把雪然后打哆嗦:“好冷。”
楊叔寶說道:“摸它干啥?找冷,你昨天不是在路邊摸過了嗎?”
妮可笑道:“不一樣呀,這里的雪多干凈。”
楊叔寶沿著山路小心的往上走,這是他兒時走過許多次的路,此時再走,別有一番感情。
此時的山麓一片冰潔,山石上是雪,樹上是雪,天空那么潔白,好像也是雪。
他帶著妮可和老爺子爬了一會,然后到了一座小山頭上后往前看,一座冰湖出現在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