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這個國家除了約翰內斯堡、開普敦等幾個大型舊城外其他城市沒什么好看的,都是低矮樓房為主的水泥都市。
對于見慣了高樓聳立、道路寬直的中國人而言,南非很多小城就跟鄉鎮似的,甚至比不上縣城。
不過馬達代尼出乎預料的不錯,這里的建筑物也是低矮散亂,可是卻很有英式建筑的格調。
許多樓房特別是看上去有年代感的樓房,它們的主要建筑結構墻體全為混凝土砌塊或者石塊堆砌,具有簡潔的建筑線條,凝重的建筑色彩和獨特的風格。
市中心地帶的老房子全是別墅,有坡屋頂、老虎窗、女兒墻、陽光室,建筑風格偏向于莊重、古樸。
但是這些房子偏偏用色卻很大膽,有藍色、灰色、綠色,有些墻壁上還繪制有夸張的圖案,至于畫的是什么老楊看不懂,估計走的是抽象派系。
蔡悅在街頭溜達著,一邊走一邊拍照,她問道:“這個城市應的歷史應該挺悠久的吧?看上去很不錯,這些圖案也很有趣,它們的存在跟房子的古板風格形成了一種沖擊,這屬于什么風格?”
楊叔寶也不知道,張金杰倒是一直在了解南非城市的文化,他說道:“馬達代尼確實歷史悠久,它比約翰內斯堡的歷史還要長呢,約翰內斯堡當時是發現了金礦,在礦場上建成的金城。這里則是在肥沃土壤上建成的最早大農場,曾經為殖民者提供了最早的優質糧食。”
“那這里建筑的配色是怎么回事?看起來很不錯,有一種藝術處理能給建筑帶來的動態韻律與美感。”蔡悅又興致勃勃的問道。
張金杰鄙夷:“你懂個屁的韻律和美感。”
蔡悅頓時笑了起來:“你不知道這里建筑配色是怎么回事!”
張金杰悻悻,他還真不知道。
聽著他們的話盧鵬輝搖頭:“看來我缺乏藝術細胞,我看不出有什么韻律和美感,只感覺這些東西太亂了,本來這里的房子規規矩矩、棱角分明,這些色彩打亂了這種規矩,不好看。”
古力聽不懂他們的討論,但能看出他們在爭執,于是問他們在爭什么。
楊叔寶把蔡悅的疑問給說了出來,古力聽后嗤笑:“什么風格?這里沒有風格,就是一群混蛋拿著顏料在墻上胡亂涂畫。”
他解釋道:“這里是馬達代尼最早的市中心,也是傳統的富人區,你們看到的小別墅都是最早的英國有錢人建的,在種族隔離政策解除之前,這里是不允許黑人到來的。”
“你們知道,農業城市總歸是刻板和嚴肅,馬達代尼結束種族隔離政策的時間比較晚,當地的矛盾比較嚴重。然后隨著隔離結束,當地的有錢白人紛紛變賣家產離開了,然后黑人當權者占據了這里的房屋,然后對房子開始亂涂亂畫。”
楊叔寶明白了:“算是對以前隔離政策的報復?”
“對,報復,我喜歡這個詞。”古力笑了起來,“他們報復一切跟壓迫有關的東西,你不知道這個城市曾經有過多么混亂的時代,你們應該難以想象。”
漫步在老街,楊叔寶沒什么事干便跟古力聊了起來:“有多混亂?”
古力說道:“兩個混亂時代,第一個混亂時代時間更久,白人農場主和牧場主壓迫黑人,可以隨意鞭笞黑人,搶奪他們的東西;第二個階段是前些年,持續時間短,但烈度更強,強到嚇得白人有錢人紛紛逃跑——”
“在十天之內,白人有錢人的妻子和女兒幾乎都遭到過侵犯,男人有的被打斷了手有的被打斷了腿,每天醒來你在巷子深處都能找到尸體,白人少爺們的尸體,很慘。”
古力也是白種人,楊叔寶好奇的問道:“那你怎么還留在這里?”
“因為我不是闊佬,以前不是,”古力笑了,“我最早就是個紅脖子,當然現在還是個紅脖子,過的日子不比黑人農工強多少,后來闊佬們離開,一些土地就空置下來,我趁機搞到了一片土地建起了農場。”
說到這里他聳了聳肩:“我沒有用暴力手段去搶人家的東西,你看到了,我那片土地全是沙地或者荒地,只能養駱駝、鴕鳥和大羊駝之類的,以前那里沒人要,被我給撿到了,然后慢慢的經營,最終擁有了現在的財富。”
老街的兩畔全是大梧桐樹,雨季梧桐樹長得茂盛,嫩綠的枝葉向下垂放,陽光透過零散的枝間縫隙落下來,斑駁陸離,像用快刀切開的金箔,搖搖晃晃,抬起頭會耀眼。
這樣的環境再配上古力對小城歷史的講解,楊叔寶覺得自己踏入了過去的時光。
街頭上有人推著小車在叫賣,古力買了一些蛋卷。
新鮮出爐的蛋卷烤的焦黃香脆,咬一口甜得發膩。
古力示意他們不要急著吃,而是帶他們又去找了個賣冰激凌的攤子,要了一些冰沙。
一團團冰沙落入蛋卷中,冰激凌出現了。
楊叔寶笑道:“為什么這些店鋪不同時做蛋卷和冰沙、冰奶油這些東西來湊成一個冰激凌?”
古力說道:“這是政府的要求,合作和雙贏才能帶來和平,競爭只會產生矛盾。”
聽到這話張金杰點頭:“有道理。”
吃著香甜冰涼的冰激凌,古力又繼續給他們介紹小城的情況。
他也介紹了自己為什么要低價迅速的處理掉駱駝和大羊駝,他要還銀行的貸款,銀行提前催貸了,將他搞得手忙腳亂。
而銀行催貸的原因跟土改部政策有關,土改部現在正在逐步收回一些沒有合法手續的農牧場,古力的駱駝先生牧場便沒有合法手續,他當時是撿的這片荒地逐漸建成了牧場,現在國家要收回了。
他們一路走一路聊,傍晚降臨了。
農業小城發展的慢,很像中國九十年代的老城,一行人逛的還挺盡興的。
杜倫又開始拍攝落日,他在老城街頭找了個角度,將手機安置在一個窗臺上后等待起來。
結果有少年看到后便伸手去拿手機,杜倫見此趕緊說道:“嗨,小伙計,這是我的手機。”
少年聳聳肩說道:“不,這是我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