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可以試試”這會真的把彼得·威尼克給鎮住了,他很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何來的底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是別的華國人他可能會嗤之以鼻,但面前這個人叫羅晟啊,奇跡制造者!
光刻機的確難,超級難,但還不是人類造出來的?
彼得·威尼克還是做過調查,下了不少功課,他知道華國的工程學、自然科學、工程學和輸血的華國畢業生數量,比美國和歐洲的綜合還要多,而且這一數字的增長速度快于世界其他任何地方。
從2002年開始,這些學科的畢業生每年增加10萬以上,不停的為社會輸出大量年輕的工程師。
量變總會引起質變,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加上有羅晟這樣的人帶領,保不住就會在光刻機領域創造出新的奇跡。
彼得·威尼克覺得沒有必要為SIA和美國人冒這個險,心里已然決定把皮球提給美國人了。
不過這次見面算是不了了之。
ASML的人一離去,執掌雄芯電子的柳依萱不禁幽幽輕嘆道:“沒有光刻機,雄芯電子就不可能有任何的產能出來。”
羅晟淡淡的說道:“討價還價而已,會供貨的,不然威尼克也不會大老遠親自跑來一趟,打個秋風?誰信啊,摩爾定律站在我們這一邊,大不了就互相傷害,最多給我三年最多五年的時間就可以自己研發出高端光刻機。”
不管ASML交不交貨,羅晟都會積極布局,科技自立這四個字,不僅僅是個口號,得付諸實際行動,做到不用之用是最大的利用。
一家高端酒店客房里,結束談判后的彼得·威尼克正在和北美半導體工業協會SIA的掌門人約翰通話,ASML也是這個體系下的核心成員之一。
此刻,威尼克帶著不滿的情緒對著電話說道:“約翰先生,如果ASML無法交付,那么將在未來五到十年內必然與更好的華國產品發生競爭,我不想羅晟在我的地盤上復制一個奇跡出來,讓他的光環更加耀眼。最好的辦法就是賣給他們,讓他們放棄自研,我對此一點也不感覺奇怪,也不想去冒這個險,哪怕概率很低我也不想,如果你對ASML非常了解的話,而這,也讓我們蒙受打擊。”
彼得·威尼克并沒有夸大其實,他是真的有幾分擔心羅晟會在光刻機領域創造奇跡,因為華國每年誕生的工程師數量超過全球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也許都是中庸的,但架不住量太大啊,概率再小也會冒出幾個天才來,而現在的羅晟已經是科技界看得見的天才人物了。
華國有人才底子的潛力、已經有羅晟這樣的領軍級人物、還是不缺錢的主兒,再加上龐大的消費級市場,基本條件已經具備了,剩下的就是時間問題了。
要是羅晟還在FinFET專利上卡一下你,大家都卡死在這里沒法進步發展,而他羅晟在發瘋了似的追趕,雙方差距被縮短甚至被追平,這樣的局面很可能會比想象中來的更快。
這是彼得·威尼克最為擔心的事情。
其實吧,何止是彼得·威尼克,諸如英特爾公司這些半導體巨頭又何嘗不是如此?大家都不是傻子,不可能分析不出來。
時間一天天流逝,彼得·威尼克在這邊一呆就是三天的時間,并沒有急著離去。
這樣讓羅晟更加淡定了,主動權顯然已經被自己所掌握。
就在彼得·威尼克來到蘇城的第四天,雙方再一次會面,而見面的地點就是藍思半導體的辦公大樓。
會客室里,彼得·威尼克和羅晟面對面而坐,后者望著對方慢條斯理的說道:“怎么樣了威尼克先生?貴公司已經做好決定了?我這個人非常討厭做選擇題,我曾經和IBM的人說過,我不做選擇,交給他們來選擇。這次也一樣,我不選擇,你來選擇,所以告訴我你們的選擇吧。”
同樣在會客室里的柳依萱內心暗暗崇拜,老板的年齡明明比自己小,但那種氣場確實讓人著迷。
坐在對面的彼得·威尼克一時間接不上話來,過了片刻尷尬而不失優雅的一笑,旋即帶著非常有涵養的紳士風度說道:“羅先生,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對我們來說都是好消息。”
羅晟饒有興趣:“哦?愿聞其詳。”
彼得·威尼克直言道:“就在今天我獲得了可靠的消息,ASML已經獲得了荷蘭當局的許可,45納米級光刻機設備可以出口給華國,你沒聽錯,可以賣給貴公司。”
羅晟一笑:“確實是好消息。”
心道,早這么干不就好了?非要給臉不要臉,不過這種想法羅晟還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彼得·威尼克笑道:“不過我們還有一個條件。”
羅晟淡淡的說道:“什么條件?”
彼得·威尼克也是不客氣,說道:“那就是你不能自己研究光刻機,這份競業限制要寫入合作條款中。”
羅晟不滿道:“憑什么?可以啊,但我也有條件,前提是你們把最先進的光刻機對我解禁,我也是要發展的,如果是制約我發展,寧可不要了。”
一時間,原本看似即將達成共識,又陷入了一個新的僵持局面。
末了,羅晟轉而退讓的說道:“這樣,最多三年的時間,這是最后的底線,威尼克先生,你的這一紙協議是想捏住我未來命運的咽喉,協議一簽你們就翻臉,我該怎么辦?”
彼得·威尼克搖頭堅定的說道:“絕不可能,ASML最注重企業聲譽,只要你們放棄自主研發光刻機設備,我們可以建立長期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提供一系列最優質的解決方案。”
羅晟直截了當的譏諷道:“恕我直言,你們劣跡斑斑,我實在無法信任,如果貴公司仍然堅持這么做,我想沒有必要浪費雙方寶貴的時間了。”
彼得·威尼克略顯尷尬。
顯然,羅晟絕對不會答應這樣的條款,這等同于自斷未來。
三年是他最大的底線了,因為光刻機確實不容易搞,打造一條國產半導體事業全產業鏈絕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光刻機設備這一環節,目前還不在羅晟的考慮范圍之內,也確實非常難搞,倒是可以壓一壓,緩一緩,但最多就兩三年的樣子。
雙方都在內心琢磨,在自我判斷局勢。
彼得·威尼克面對羅晟的最后退讓,他也知道這是對方最后的底線了。
過了一會兒,彼得·威尼克內心漸漸有了決斷,三年限制也可以了,雖然擔心羅晟會創造奇跡,但一碼歸一碼,這并不能掩蓋光刻機設備的技術難點,擔心羅晟創造奇跡也只是一個假命題,過于防備反而會適得其反,有點自己嚇自己了。
彼得·威尼克在心中琢磨著,不由得暗暗點頭,三年雖然不長,但也不短,加上出口給對方的也不是當前最先進的設備,可以做到保持領先優勢。
末了,彼得·威尼克結束了思考,也打破了安靜的氛圍,只見得他再度浮現出紳士笑容,望著羅晟說道:“好吧,就三年,我們接受了,也祝你好運。”
ASML的掌門人字里行間和生態表情也是展露出了行業霸主的自信一面,雖然羅晟的確是一個善于創造奇跡的人,也很重視這一點,但彼得·威尼克仍然堅信高端光刻機技術不可能在沒有ASML的幫助下可以做到三年就有所突破。
羅晟一笑,他沒有回話,而是向對方伸手過去。
彼得·威尼克見狀,微微一笑也是欣然接受,雙方相互握手,這意味著終于達成了最終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