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水縣城,縣衙偏門,卓弩正挎著腰刀站在那。
他在安靜的等待著結果的到來。
只是隨著巷道口拐進來的十余名捕快,眉頭微微皺起:“人呢?”
結果顯然出乎預料:“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可事先安排人去盯著彭家了對吧?”他掃過這些捕快,看著為首的那個沉著臉低著頭的副手:“能給個理由嗎?”
那文書模樣的副手臉色帶著些許陰沉:“大人,沒抓到彭松陽!”
卓弩冷哼:“我問理由!”
他挎著腰刀站在縣衙的偏門前:“別給我說沒用的,理由是什么?!”
這副手咬著牙道:“進去彭松陽的書房角落,我們發現了密道!”語氣稍頓:“長約百米,能供人爬行,根據痕跡來看,彭松陽就是在這逃脫我們的緝捕的!”
卓弩扶著腰刀柄部的大手輕輕摩擦著包銅:“那彭家人,說些什么了?”
副手面帶難色。
語氣吞吞吐吐:“他們說…完全不知情!”咽了口唾沫:“連那彭松陽的妻子兒女們都說,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這幅模樣,顯然還有什么話似是沒說。
作為將門出身的衙內,卓弩皺眉道:“看來他們還有話,說出來吧!”
稍有沉默。
這位文書模樣的副手輕聲道:“他們說,會奏明朝廷,免得有人誣陷!”
卓弩聽到這話頓時發出輕輕的嗤笑:“誣陷?”他轉身看著巷道口那方向:“莫非這彭家以為,還值得別人誣陷么?”扶著刀柄的手握緊:“真是有意思啊!”
但他沒糾結這個問題,反而點點頭道:“密道對面調查清楚了嗎?”
副手點頭:“調查了!”
臉色還是有些難堪:“出口的位置,在兩條胡同外的某個廢棄宅院,據鄰里說主家早在十余年前,就前往府城經商,至今還沒回來過!”這顯然是對外的托詞。
卓弩當然明白這點:“準備充裕啊?”陰沉的眉宇皺的更甚:“真是想不到,這天圣教悄無聲息的,還能在汲水縣城里挖了這么大的坑!”若不是這次剛好出現差錯,鐘家眾人陰差陽錯的被路過的江湖游俠察覺到妖氣,出手相救,恐怕第二天報官的鄰里街坊,就要說全家無一幸免,最后只能草草定個劫財之類的由頭,暫且遮掩過去了!
想到當初天圣教扶持青州反王作亂,讓立國沒多長時間的大殷朝廷都為之震驚,窮追猛打追捕余孽,現在還有能力滲透進汲水縣城來,不得不說,讓人心中為之膽寒!
如果再掀起場反王叛亂案來,這青州上下的袞袞諸公,要砍多少腦袋?!
正在卓弩沉著臉安排時。
縣衙的偏門內部,有道驚訝的聲音出現:“這怎么都在這聚著呢?”
修長的身影邁步。
來到門前,清秀卻有股不怒自威的臉上帶著微笑:“剛過晌午就在這聚著訓話,要是中暑了可怎么辦?”他的語氣似是很隨意:“沒抓到就沒抓到,發個公文出去,讓府城和周遭的縣鎮都注意著點,朝廷布置下去的天羅地網,莫非還能跑了不成?”
卓弩聽到這聲音倒是沒有生氣:“楚大人!”他轉身過去雙手抱拳示意問好,同時對面前的捕快們揮手道:“既然楚大人都這樣說了,你們先下去吧!”
這群皂衣勁裝的捕快們立刻揖手低頭:“卑職告退!”
然后離開。
只有門前的卓弩搖著頭嘆道:“可惜了這次的大魚,差點點就能抓住!”
他沒有拿大,畢竟旁邊出來的這個中年人,就是這汲水縣城的縣令老爺楚源安:“天圣教的余孽要是好抓,哪里還用焦頭爛額到現在?”他笑笑:“盡力就好!”
卓弩卻臉色凝重的道:“這次的天圣教余孽哪里是盡力就能行的?”
微微咬牙。
眉眼間帶著幾分陰沉:“彭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官宦之家,現在還有人在國子監教學…”他看向旁邊的縣令楚源安:“如果沒記錯的話,以前你們都是同學吧?”
楚源安笑著點頭,沒有掩飾的意思:“我和彭家的長子彭松正同窗。”
卓弩又問:“那你想保彭家?”
這話頓時讓這位汲水縣令楚源安的笑容發苦:“什么叫想保彭家?”
他忍不住嘆氣:“畢竟是同窗,照料一二總是應該的!”說著的時候,還是看向旁邊這位青州將軍的衙內公子:“況且彭家和這事有沒有關系,還是兩說對吧?”
卓弩沒接話茬:“但這人托了關系,明年就能外放出去當個縣官呢!”
聽到這話楚源安更是苦笑。
都是聰明人,沒必要說的太細,他們都懂如果事情沒有敗露,外放出去成了縣官的彭松陽,絕對會成為天圣教余孽的保護傘——雖說不經過科考就外放的縣官,任職的地方多是邊疆的苦寒貧瘠之地,但誰說鬧騰起來,會不會導致局勢愈發的糜爛?
當然這事及早破獲,就能及時止損:“可惜這彭家的那位老爺,當初在朝堂上舍身進言,如今卻栽了自家孩子手里!”楚源安搖搖頭:“外患未除,內憂又起啊!”
卓弩對此蔑視般的冷言:“或許正因為當初的舍身進言,讓這兩年松懈了!”
事關重大。
兩人沒繼續多說,楚源安轉移了話題:“最近這段日子聽說了嗎?”
卓弩和他進入縣衙,對這話輕輕笑笑:“我這么忙,還能聽說些什么?”作為汲水縣的捕頭,專門負責特殊要案的他,平常哪里有空知道些什么沒用的消息?
不過說著的時候微愣,似是想到了什么:“欽天監那邊傳來的那些?”
縣令楚源安點頭:“看來你知道了?”
卓弩皺眉:“…家里給我說過!”然后抬頭看向這位同輩的縣令:“按理說該發愁的是你吧?”他對這位御前對奏過的科舉進士,一直都抱有相對的敬意。
楚源安沒有隱瞞:“這不我現在,對來年可能的旱災發愁著了么!”
語氣微嘆。
示意幫閑去沖茶的同時,苦笑著搖頭道:“縣城周圍都是看天吃飯的旱地,若真的天干地旱,就憑那條汲水河可不夠灌溉之用!”何況這條汲水河還流經其他縣鎮。
卓弩這時候同樣皺眉道:“的確很麻煩!”他的語氣稍有肅然:“如果天圣教余孽在里面搞鬼,煽動災民,怕會出大事!”畢竟將門出身,想的很多:“當年青州反王案在朝廷那邊鬧得就不算安心,如果再出什么大事,怕真的要人頭滾滾落地了!”
縣令楚源安嘆氣:“所以說現在就最好找點熟悉田畝之事的老農,過來商議商議,遇到大旱災年的情況該怎么辦!”他抬頭看向卓弩:“你有介紹的嗎?”
作為捕頭卓弩剛想推辭:“我哪認識什么熟悉田畝之事的…”
但眉頭微皺。
剛好想到了今個上午遇到的那個憨厚的農家人:“這么說…還真有!”
卓弩點點頭道:“就是今個上午去靠山村處理天圣教余孽的案子時候,有戶人家聊起田畝之事來頭頭是道,改日能請過來商議商議!”他剛好還想和鐘家拉點關系。
怎么說都是種地的農戶出身,還是小地主,難道還能不熟悉田畝之事?
這關系拉的還巧妙!
縣令楚源安點點頭:“那我就我擬個時間,多請點有經驗的農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