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家的宴席吃的爽快,但問題是鐘誠必須得兜著點才行。
面色沉悶。
單獨坐在長桌的角落,除了開頭互相作揖認識,便沒怎么繼續說話。
因為邀請的那些來客是周邊村社,曾經都有頭有臉的老鬼,來到這幽冥陰世相互熟識,對于這剛剛下來沒多久,還名不見經傳的鐘誠,能有多少拉扯的話語?
頂多有消息靈通者,知道這是那位有仙緣的老爺子,多少客套點罷了!
當然對他們來說。
這場面事,還是要多和連家親近,誰讓人家和大殷龍庭有關系?
以前活著的那會,就知道這靠山村的連家,來歷有點神秘——直到來了陰世,才恍然大悟,竟然是陰世龍庭的門路,人家的老祖宗,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龍庭七品官!
甚至在暗地里還有流傳,那位連家的老祖宗,其實都在閉關修煉!
至于具體的卻不清楚。
但是。
有這些消息流傳出來,誰人能不敬這靠山村連家幾分顏面?
要知道,那汲水縣城的陰司鬼吏,來了靠山村的首站不照樣是過來問好?
就憑這些,就能知道這連家的關系怕是在龍庭都能說上話,此消彼長,自己若是不對連家人恭敬些許,以后要是真遇上什么麻煩,說請求人還在其次,就怕落井下石!
眼前這位連家三叔祖,在周圍村社里的名聲,那可是扒皮老鬼般的存在!
只是鐘誠還是單獨坐在角落。
該吃吃。
該喝喝。
愁眉苦臉的低調模樣,又似是抵擋不住宴席上酒肉的誘惑。
對此那位坐在上首的連家三叔祖,臉上笑起來和哭似的別扭模樣更甚了幾分:“來來來!”他舉杯對著眾人:“難得能聚在一起,大家都暢快點,多舉杯喝酒多吃菜!”
周圍都是些尋常的老鬼,能拉來坐下,還是他那位老祖宗的意思。
反正他本人是不屑一顧。
看著鐘誠,心里更是得意的很:“只要能拉攏住這個小東西,找到龍珠,到時候機緣在手,奉送給老祖宗和大殷龍庭,哪怕不賞賜陰德,給個土地或城隍屬官當當也好!”
能去陽世成神做祖,怎么著也比在這陰世,陪著那些老東西來的好對吧?
宴席在主敬賓歡里很快過去。
滿桌酒菜。
這時候只有些許殘渣剩下,周圍村社的老鬼們都各自坐車回去。
而看似喝的醉醺醺的鐘誠,同樣被那位三叔祖叮囑之前伺候的連家人幫忙:“將鐘老爺子安安穩穩的送回去,我還有事,不方便出面,你給我把事情辦好了!”
那連家人是他的嫡親侄孫:“爺爺您放心!”說著就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把鐘老爺子送到家門口!”同時他也看出了這位三叔祖臉上的得意,好奇的問道:“三爺爺,怎么…看著您今個似乎很高興啊?”平常這位三叔祖陰惻惻的,臉上哪能有這副光景?
這連家三叔祖笑笑:“你個兔崽子懂什么?”說著那喝的高興的鬼軀晃動,朝著祖宅屬于他的房屋那邊走去,還哼著小曲:“你看那蟲蟲蹦跶…卻不知道黃雀瞧著哦~”
更是引得那連家人撓頭:“咋了這是?”但還是勤快的扶住鐘誠出去。
放在馬車上。
拿起馬鞭,便驅趕著這輛被渾身湛白的健馬奔馳而走,陰風旋即呼嘯。
走了約莫上茶的功夫,旋即就到了鐘誠的家門口:“鐘老爺子?”這小鬼連忙攙扶著他下來:“還是喊你聲誠哥兒吧!”他憨直的嘿嘿笑著:“以前咱倆還玩鬧過呢!”
鐘誠似是有點醒酒過來了:“…哦對對!”使勁揉揉臉讓自己恢復清醒,笑著點頭道:“我記得你!當時那會你小名還叫連傻子來著?”說著也是笑起來:“那會去河里摸魚,記得你撈了條好大的鯉魚,嚯,現在想想,估摸著得有個六斤多沉吧?”
這被叫做連傻子的有點不好意思:“我現在還記得,那是六斤八兩多的大鯉魚,當時還是誠哥兒下的魚槍刺過去扎住的,我就搭了把手撈起來,還差點掉進河里去!”
旁邊引得鐘誠哈哈大笑:“當時就怕你給家里人說,才把魚給你的!”
兩人都笑著。
關系卻隨著這以前的些許小事,拉近了不少。
鐘誠還好奇的看著這連傻子較為年輕的面孔:“…這傻子老弟啊,怪哥哥多問兩句!”他有點納悶:“看你臉色那么年輕,這讓我…有點…有點琢磨的不過來!”
這是較為委婉的說辭,意思就是這個小時候的玩伴連傻子,怎么死的!
說出來或許冒犯。
但這連傻子卻并不以為意:“當時跟著家里去東邊跑商貨么不是?”
看著鐘誠也是憨直的笑笑:“中途遇到私鹽販子了!”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布衫下似是有道黑疤浮現:“當時就是一刀捅進去,沒受啥罪,兩眼一閉一睜就下來了!”
鐘誠憨厚的臉上還帶著酒勁,同時嘆氣:“可委屈兄弟了!”
連傻子咧嘴笑道:“這有啥?”
他拍拍鐘誠的肩膀:“現在這不又見著誠哥兒了?”還很羨慕的道:“聽說誠哥兒您家里的孩子,還有仙緣,不然我家三爺爺,哪能下了狠手,拿來上等的宴席?”
這話題算是過去了,鐘誠同樣憨厚的點點頭:“三叔祖這桌席面真是好,雞鴨魚肉的,那酒喝著還痛快呢!”說著他疑惑問道:“對了,老弟,就是我以前沒明白,怎么這來了陰間,還能喝酒吃肉,感覺和陽間那會,差不了多少呢?”這的確是疑惑的事!
按理說這鬼物喝酒吃肉吃飯之類的,頂多就是聞聞那個味,在老鐘誠的記憶里,前往陽世的除夕守歲的多個時辰,就是這樣,吸了兩口就感覺飽了,心滿意足的那種。
但來到陰間,反而和那些活人一樣,正兒八經的要喝酒吃肉吃糧食才行。
連傻子還是呵呵笑著:“都一樣!”
撓撓頭,想著以前聽過的原因來解釋道:“咱這陰間的東西其實都是香火,才能變成這些酒肉糧食之類的,不過這香火不同,變成的酒肉糧食也不同,但總歸都能吃!”
鐘誠若有所思:“這香火還不一樣啊?”想到了當時素羅道姑上的紫色長香。
連傻子又是撓頭:“這我就不懂了。”
多聊了兩句,兩人就算在這告別,畢竟沒辦法進家門去坐坐。
看著連傻子這個少年玩伴,鐘誠還借著酒勁感慨:“如今我也下來了,下去段時間,咱們以前認識的都稍微聚聚,有啥事能幫把手,咱都互相幫幫忙,你看可好?”
抱團是最重要的,連傻子雖說小名叫傻子,但實際上卻根本不傻,只是憨直了些許:“那肯定的!”嘿嘿笑著:“現在誠哥兒能被三叔祖看重,那顯然以后前途肯定比我們這些破落的老鬼強得多!”說著他還悄悄道:“三叔祖和陰司那邊,是朋友呢!”
鐘誠頓時瞪大眼睛:“陰司?”似是琢磨過來:“就是朝廷衙門吧?”說著咋舌不以:“竟然能和縣衙里的老爺們當朋友,你們連家三叔祖這關系,真是厲害呀!”
連傻子嘿嘿笑笑:“那是!據說三叔祖還能舉薦人去衙門當差呢!”
但也沒說多少。
只是對鐘誠羨慕的笑笑:“我覺得肯定是誠哥兒你,為人厚道,有啥事都能和你說幫忙出出主意,不是你肯定沒別人!”然后也甩甩馬鞭:“那誠哥兒我回去了!”
鐘誠和他告別,然后轉身就想進自家祠堂陽世的陰間小破屋。
旁邊傳來輕呼:“誠哥兒!”
連七叔在他那更破的棚屋里出來:“這是去連家祖宅了?”他瞪大眼睛看著那輛紙馬拉著的馬車離開:“剛才送你回來的,那是小傻子吧?”臉色極為震驚。
鐘誠搓搓臉讓自己看上去不算太醉:“對啊!”同時帶著幾分笑容:“七叔,那連家的祖宅真闊氣啊,我見了都瞪大了眼睛,以前我去給汲水縣的衙門里刷漆的時候,都沒有這等闊氣呢!”很是感慨:“啥時候,我也能住上這種闊氣的大院,那才好了呢!”
走過來的連七叔卻嘆著氣:“可那連家祖宅闊氣是闊氣,就是沒點人情味!”他說著還作揖:“誠哥兒,我求你的事你可別忘了,要是能往上頭報報信,就說兩聲!”
說的自然是旱災的事情,對自家的那位養子,哪怕不孝順也是掛念的緊。
這哪能推辭?
鐘誠點頭:“七叔放心,有機會我就都提醒提醒!”
然后臉上帶著倦意:“連七叔,喝多了點酒,我先回去稍微睡會。”在連七叔感激的作揖下,他還是憨厚的回著禮,踉踉蹌蹌的進了屋里,似是要稍微睡會醒醒酒。
來到陰間以后,吃穿住行自然還是要的,哪怕是鬼也不能沒有這個規律。
除非是徹底摒棄人性的厲鬼冤魂!
只是。
剛進了祠堂,鐘誠那憨厚的面孔頓時就冷靜下來:“這還真是有點意思!”
從連家的所見所聞,真是讓他大開眼界:“這靠山村竟然能有如此的隱秘?”微微皺眉:“龍珠…氣運…地龍…還什么當世真龍?”這些專業術語,聽著就很神秘!
想到生活在靠山村,接觸的連家人都和普通的鄉下人沒什么區別,背地后卻有著如此秘密,更是忍不住在心里多了幾分警惕:“那位沒露面的連家祖宗,以及那位三叔祖說的機緣,到底什么情況,在我這也沒有個實底!”就憑說的龍珠,他哪里知道是什么?
關鍵那位三叔祖還讓他去找龍珠:“這就有意思了!”前世有摘桃子的說法,看來這位陰惻惻的三叔祖,真的想把他的功勞給搶占了,好變成他拿大頭吃肉的機緣?
問題是鐘誠可不是那種甘心喝湯的人:“具體如何,還要再謀劃謀劃!”
與虎謀皮。
但誰說他這個有了金手指的穿越者,就不能是老虎了?!
心念微動,年輕版的鐘誠直接就從老鐘誠的身體中鉆出來:“這批人惡心的很!”他掃過窗外,灰蒙蒙的霧氣當中,隱約可見的燈火通明的院落,就在不算遠的地方。
穿過墻體,飄在半空:“更沒想到,這靠山村竟然還隱藏著大殷朝廷的布局?”鐘誠扭頭看著四周:“還特么什么龍珠…什么機緣…死了以后都特么不清凈?”想到這里還有點惱火:“這些批人到底在這搞什么鬼?”他哪里能找得到什么龍珠?
莫非真的要讓他這個能夠穿墻的意識體,當成人工的X光照射儀,一點點的開始搜查整個靠山村的范圍——那足足上千畝的地和背后整個大片的林地和崎嶇的山地?
這就是開玩笑了,有這個功夫,他還不如保佑著自家孩子發展呢!
忍不住搖頭:“走一步算一步吧!”
沒辦法。
那連家三叔祖的脾氣,光這接觸以后就知道,絕對不算什么好東西。
能用現在憨厚實誠的面孔和以前積累的口碑,委婉的辦事,唬住他就行:“靠著這位爺在陰間混飯吃,估計怎么著都能安安全全的吧?”最起碼在陰世也有了靠山!
就在鐘誠還在思索間,眼前視網膜上繼而彈出對話框。
叮!您的陰德消耗完畢!
沒等反應,一股吸力瞬間就在頭頂傳上來。
再等回過神來。
鐘誠看著窗外的夜色,星辰和皚皚白雪點綴下的屋頂:“回來了?”
卻是又因為陰德值消耗完畢,被系統從陰世拽回了陽世:“這倒是剛剛好,陰世那邊的事情剛剛處理完畢,能處理處理陽世這邊的了!”反正他這個祖宗就沒閑著的時候!
微微嘆氣,從祠堂里飄出來,家里的眾人此時正睡得正香。
鐘誠思維溝通系統:“打開系統商城!”
旋即。
視網膜上就彈出對話框,并快速刷新出商城列表來。
這是本月的系統商城刷新后的道具種類,之前忙著各種事那種事的,現在才能松懈下來稍稍看看:“我記得年后,那位縣令還得過來,外加大旱,都要慎重!”
迎接縣令來家里,這必須要遵從事大原則,能沒點準備?
何況還有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