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從古拉塔的農場時蘇醒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了我這一世的父親……”
“他是一個固執的人……”
“我也曾經想過,是否就這樣在那里度過自己的一生。”
“就像曾經我看過的書里所寫的一般:環境總是能夠讓人不由自主得作出改變……”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發現那些記憶仍然固執地留在那里。”
“直到我再一次成年——我發現我仍然無法接受這一切……”
“即便是我父親的深切愛護,也無法掩蓋那個時代的黑暗……”
“血腥、原始、狂亂……”
“那不是我的家鄉……”
納莎秋雅靜靜地坐在地上,輕聲地訴說著屬于她的故事。
因為恒定面容的法術效果,她的軀體仍然呈現出青年狀態。
而基于人類青年的標準體型,在宛如山丘一般的星球曼行者旁邊自然顯得無比渺小。
面對納莎秋雅的訴說,龐大的星球曼行者只是保持著沉默。
一如他那厚實的表皮,仿佛一切溫情都在那粗大的纖維之下被凝固了。
“就如同我的導師所告誡我的那般:虛空是一切心懷幻想和僥幸者的墳墓……”
“那是常規生命的絕地,一切光都在那里泯滅。”
“但我別無他法——那是我現在唯一能夠找到的,存在讓我回到家鄉的希望……”
“還記得很早的時候,我也喜歡通過……唔,那是叫網絡對吧?”
“我記得曾經在上面說到過,不是很理解那些穿越的人,為何會那般熱切的、毫無邏輯地想要回到地球。”
“畢竟,他們所前往的,可是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后來想起,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
“大概,這就是命運吧……”
厚實的鉛云,偶爾也會有被狂暴的氣流撕裂的時候。
這個時候,源自恒星溫暖的光,才能夠沒那么多阻塞地照耀到這個星球之上。
而隨著納莎秋雅的不斷訴說。
上方剛好有一處云層,被遠方紊亂的氣流所攪碎。
一絲溫暖的光,照耀了下來……
金色的光,將一大一小兩個影子拉扯得很長。
“沒有命運……”
高大的身影如是說道。
“看來不是我的家鄉……”
納莎秋雅放下了易春丟給她的,關于易春現在所在地球的現代重大事件書籍。
女法師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失望。
依靠星界進行傳送,穿越世界并非多么困難的事情。
她沒有記憶中那個世界的坐標,而且她現在仍然無法弄清自己重生的原因。
也許在死亡后,她的靈魂和死神達成了某種交易。
又或許,是與某個神祇簽訂某些契約。
這并不罕見,神祇們對于培養這種事情,更喜歡從最開始的源頭抓起……
但納莎秋雅,并不記得任何關于這個事情的信息。
這是比較糟糕的情況——在法師塔的學習,讓納莎秋雅知曉了交換的重要性。
當你已經獲得籌碼的時候,就意味著你已經付出了代價。
但當你無法得知自己付出了什么的時候,往往是某種厄運的開始……
多元宇宙的概念,并不僅僅只是一個無比宏大的、世界宛如水滴一般的汪洋。
如果只是如此,那么旅法師們倒是要喜笑顏開了。
而事實上則是:世界有時候會呈現出混亂而無盡的糾纏性。
就像孿生的多胞胎一般,會存在相差無幾的相關世界。
法師們曾經嘗試以時間線,來將這些世界來串聯起來。
但最后,法師們發現這種串聯是不嚴謹的。
有某種更為復雜、多元的邏輯,存在于這些孿生的世界之中。
很不幸的是,地球就是這種孿生世界中的一份子。
“你呢?”
“我記得你說過這個地球也并非是你的家鄉……”
納莎秋雅突然轉頭看向旁邊龐大的易春問道。
“對于你的概念而言,我沒有家鄉……”
一直保持緘默的樹人如是說道。
“沒有家鄉?”
納莎秋雅有些不解。
也許是出于同樣的境遇,她覺得易春很親切。
當然,對方作為樹人的生命形態和力量體系,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對方的陣營。
使用邪惡力量的人,并不一定說絕對邪惡。
但相對來說,使用非凋零向自然力量的人,還是要更加平和一些。
力量并非絕對純潔之物,它們是有其自身所難以驅散的頑固屬性。
易春點了點頭,他并沒有多說。
納莎秋雅沉默了一會兒,她似乎在思考。
“你還懷念你的家鄉嗎?”
納莎秋雅抬頭看向龐大的樹人道。
“懷念?”
“也許……”
易春看向對方。
“我的父親在我的成長中予以了我平靜。”
“現在,我似乎有些理解他了。”
“也許,我的消失,并不會讓他太過悲傷。”
“他會一如既往的,繼續他那枯燥的生活……”
易春頓了頓,然后又道:
“而我的母親——那或是我最為擔憂的……”
“但事實卻是:這種擔憂都是荒誕不羈的。”
易春緩緩站起身,他得繼續自己的工作了。
“等等……”
納莎秋雅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從自己的帽子里掏出一根魔杖:
“輕靈,跳舞,妖精的絢爛變身!”
然后下一刻,她的身體開始縮小,變成了一個不到人類巴掌大小的荒野妖精!
隨后,納莎秋雅撲打著翅膀飛到了易春的軀干之上。
對于她當前的體型而言,星球曼行者的軀干就像一座真實的山峰那般龐大。
“你看,這是不是就很酷!”
“我不喜歡呆在法師塔的原因,就是那些法師實在太悶了。”
“或者說,我不是很理解他們的“法師俏皮”……”
“他們滿腦子只曉得如何鉆位面規則的空子,乘著沒被和諧之前大撈一把。”
“有人曾說我該就職術士。”
“老娘要是有術士血脈,早就錘爆他的狗頭了!”
變成荒野妖精的納莎秋雅似乎釋放了某些本性。
她歡呼著,像是一個真正的荒野妖精一般。
易春對此,倒是并不怎么感到意外。
中規中矩的穿越者,這個年頭似乎頗為罕見。
這種概率,就像是綜網玩家里面出現一個不搞事的一般……
安諾德的荒漠之上,高大的樹人緩緩行走著。
而隨著他的移動,一點點綠色艱難地擴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