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城中心廣場
老陳整了整胸口勒得他有些悶悶的領帶。
許多年沒戴上這玩意兒，光溜溜的脖子對此似乎有些意見。
當然，老陳是不會承認這與他的體型有關就是了……
周圍各種奇裝異服的人正在興高采烈地討論著老陳聽了半天也聽不懂的玩意兒。
這幾天，巖城街上總是會冒出些這樣的人。
聽口音，應該是從外地過來的。
就是腦子不太靈光的樣子，大概這也是一種潮流文化？
老陳有些不解。
巖城這破地方，著實沒有什么拿得出手、能夠吸引這么多外地游客的。
當然，往上的話自然不能這么說。
隔壁編……呸，寫材料的小李，聽說忙活了幾個通宵，才把對上的材料整完。
難為他了，不過年輕人嘛，就是多吃點苦。
老陳一邊這也想道，一邊往陰涼的地方挪了挪。
這鬼天氣，上午的時候還有點清冷，中午太陽一出來，又開始悶得慌。
西邊更是陰沉沉的，烏壓壓的一片烏云懸在那里。
看方向好像是入海口那邊？
而就在這個時候，老陳發現一只狗跑了過來。
別的狗，他是不多認得的。
但這只狗，老陳很是熟悉。
因為這是上司的狗……
老陳頓時站直了身子，仿佛那狗身上帶了監控器一般。
但那狗沒有搭理他，而是從人群中一竄就過去了。
看方向，好像是朝著臨海街那邊去了。
老陳為那邊站崗的兄弟在心里默默點了根香，然后又歪歪扭扭地靠在旁邊的桿子上。
這年頭，摸個魚也不容易啊。
老油條老陳頗為感慨地想道。
“師傅，你們這兒狗不用牽繩的嗎？”
忽然，旁邊有人如此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老陳眉頭一挑。
不過，在注意到對方頗具“當代藝術”風格的裝飾之后，老陳的眼中露出些許了然。
“要的，要的。”
“那狗是特殊工作犬，有證的，您放心，它肯定不會騷擾到您的。”
老陳給來人解釋道。
事實上，老陳也沒說錯。
他的上司是個行事頗有法家古風的家伙，對上對下都以條例說話。
但畢竟人是人，畜生是畜生。
雖然那狗也確實有些本事，協助刑局破過不少要案。
但賤嗖嗖的，老陳向來是不喜歡它。
“哦，那你們這‘三環一圈’活動到底什么時候開始啊。”
來人又問。
什么卵子三環一圈？
老陳暗自一嘀咕，琢磨著應該是吏部那群仿佛上輩子沒見過數字的家伙，又想出來的什么狗屁不通的東西。
當然，天上的水汽落在人間，就是沸沸揚揚的大雨。
哪怕里面塞了幾團屁，也不濟事的。
琢磨了下昨晚臨時瞅了幾眼的方案，老陳心里有數了。
不過還沒等他開始解釋，那人似乎發了下呆。
然后，便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只留下滿腦子霧水的老陳留在原地，心中琢磨著這家伙是不是腦子有病。
說起來，老陳發現這些奇裝異服的家伙都喜歡忽然發個呆。
眼睛一愣一愣的，有點斗雞眼的意思。
不會是服用違禁藥品了吧！
老陳的目光忽然變得犀利起來。
作為經年老咸魚，他知道摸魚與否的時機。
小事可以含糊，大事情況就不同了。
說不上多少偉大的覺悟，雖然也有些許為歲月磨平的熱血。
雖是份差事，誰進來這個門檻的時候，又沒有幾分青春意氣和為國胸懷呢？
只是，萬事到底不由人就是了……
很快，老陳忽然想起了之前跑過去的那狗原先干的差事。
于是，原本犀利的目光又變得懶散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瞅了瞅廣場旁邊的大鐘。
嗯，再過一會兒就能午休了……
于是，多年已成本能的腹腔傳來些許鳴意。
“小甘啊，我去上個廁所，你先守著。”
老陳跟旁邊一起值守的同事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開。
剛入職的小甘快速點了點頭，原本就筆直無比的身姿又挺拔了幾分……
入海口
一貓一狗，隔著街道凝視。
“嗚！”
似乎是終于找準了目標，狗壓低了身體發出某種威脅的低吼。
它似乎極為不喜對面這只橘貓。
橘貓倒是饒有興致地看它，又跳過它看向后面空落落的街道，似是在尋找這狗的主人。
而當陳湯拎著，費勁了力氣才裝好的肥碩泥鰍，準備騎車回家的時候。
他正好瞧見了這副模樣。
“嗨，這狗咋還怕貓啊。”
陳湯小聲嘀咕道。
頓時，旁邊傳來了猛然關門的聲音。
陳湯被嚇了一跳，轉過頭發現是旁邊的小賣鋪關門了。
他忍不住往頭頂望了望，現在正是晌午時分。
也不知道，這店子關這么早能有幾個賺頭？
或許是家里有事吧……
陳湯這樣猜測道。
然后，他就發現了正隔著模糊不清的玻璃窗，以某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望著他的老板……
陳湯頓時訕訕一笑，覺得可能是自己一直盯著那邊看，讓人家感覺到冒犯了。
隨后，他準備騎車離開。
但車子好像出了點問題，陳湯打了半天，也打點燃火。
于是，一貓一狗隔著一條路都望了過來。
陳湯看了看那狗身上纖細的毛發都難以掩蓋的腱子肉和逐漸不善的目光。
又瞅了瞅四下無人的街道……
陳湯沉吟了一會兒，覺得把車子先丟在這里也問題不大。
他決定從另外一邊回家，順便還能多看幾十公里的海景。
而就在這個時候，隱約傳來汽車的轟鳴聲。
陳湯暗自松了口氣。
他自是不怕狗的，但被狗咬也不是多么令人愉悅的事情。
想到這里，陳湯覺得自己等會兒需要去刑局一趟。
這么兇猛的流浪狗，不得安排一波？
陳湯頗為憤憤地想道。
也不知刑部的人在干什么，這種一看就是非常危險的流浪狗，居然還沒有被清理。
很快，一輛帶著刑局標識的汽車緩緩開了過來。
它停在遠處的停車區，然后，一個身著黑衣的青年人走了下來。
“汪！”
似是有了依仗，那狗忽然變得激進起來。
它躍躍欲試，似乎下一刻，就要朝著對面的橘貓撲去！
陳湯瞬間變得緊張了起來。
因為瞧這狗的架勢，不像是單殺一只橘貓就能收嘴的……
“喂，那個釣魚的！剛給你那包煙拿錯了，那包是上次收的假貨，忘了處理了。”
“你過來換下。”
就在這個時候，陳湯的耳邊響起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然后，他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時候又把門半開了的小賣鋪和從門里招呼著他過去的老板。
陳湯趕忙跟了過去。
匆忙中，陳湯好像看到后來的那個青年人走到那橘貓旁邊，不知在說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