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
巴巴拉韋斯特捂著肚子怏怏地行走在黑沼澤里。
這里的泥澤稀爛的,他干瘦的腳掌幾乎都陷了進去。
每走一步,巴巴拉韋斯特都要費勁地將腳從淤泥中抽出來。
好在,這證明了他已經遠離了最為危險的區域。
在很多情況下,水都意味著生命的延續。
但黑沼澤里的水無法直接飲用,那在淤泥與糾纏植物之間流淌的水流,帶著某種危險而禁忌的力量。
村里的巫師早有流傳自古老的啟示:這里的水遭到了詛咒,所有直接飲用者都將遭受蟲群吞噬的災厄。
可現在,已經好久沒有下雨了。
干涸的大地深深裂開,像是一張張朝著天空索取的空洞臉龐。
就連原本水草綿延的黑沼澤,也萎縮了很多。
最外圍區域可食用的蘆葦之類的植物,已經被村民們陸續食用干凈了。
現在,村民們需要更為深入這片禁忌之地,才能夠獲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但,也只是喘息……
巴巴拉韋斯特去過黑沼澤最為深處的地方,那看起來并不像傳說中描繪的那樣恐怖。
普普通通,既沒有在幽深沼澤中蠕動的龐大黑影,也沒有發現引誘村民撲向淤泥深處的魅惑魔物。
也許有?
那就是巴巴拉韋斯特遠遠望見的,在沼澤最為中心的區域里撲騰著的肥碩魚群。
那是一種生命力極強的魚,它們的肉算不上多么好吃。
但現在,它們是絕佳的美味……
可是那里的淤泥很深,當周圍粘稠的淤泥幾乎到達巴巴拉韋斯特的腰部時,他膽怯了。
在吃力地調轉身體后,巴巴拉韋斯特緩慢地退了出去。
黑沼澤還是黑沼澤,哪怕它沒有傳說中那般黑暗的魔力,也并不是凡物憑借著肉體就能夠戰勝的。
巴巴拉韋斯特需要工具,遺憾的是他只剩下這副身體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恒星的光芒逐漸變得熾熱。
整個黑沼澤,都籠罩在一片氤氳的熱氣中。
巴巴拉韋斯特知道,他得離開了。
不然的話,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
按照巫師的說法,那是日光的神力在與黑沼澤的魔力廝殺,任何接近其中的凡物都會受到這場神圣戰斗的波及。
巴巴拉韋斯特覺得巫師大抵在
扯淡,因為他沒能解決大家快餓死的現狀。
巴巴拉韋斯特不懂巫師的智慧,但如果一個巫師不能帶領大家填飽肚子。
大概就算在巫師里,也該是個很沒用的家伙才是……
如果我能成為巫師,我先要帶著大家都吃得飽飽的!
快要餓得虛脫的巴巴拉韋斯特如是想道。
而就在這個時候,目光一直在沼澤的地面上探索的巴巴拉韋斯特,忽然發現了一個深深凹陷下去的地方!
魚?!
還是什么其他的東西?
巴巴拉韋斯特眼前一亮,但很快那點亮光就消失了。
因為,他想到了某些不幸的、但最近愈發常見的事情……
巴巴拉韋斯特顫抖著,他緩緩將右手伸進那片呈現出凹陷狀的淤泥里。
就在他已經做好了,可能忽然觸及的毛發之時。
忽然,一種陌生的、濕滑的觸感從指間傳來!
巴巴拉韋斯特宛如觸電一般,將手伸了回來。
這一劇烈動作消耗了他為數不多的體能,巴巴拉韋斯特喘著粗氣,有些眼冒金星。
耳邊的未知嘶鳴聲變得更為劇烈了,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旁邊嘶吼著。
“呼……呼……”
巴巴拉韋斯特平緩了一下呼吸,他沒有感覺到痛感。
這意味著,那東西不是活的。
這既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但巴巴拉韋斯特能作出的選擇不多……
咬咬牙,巴巴拉韋斯特將手再次伸了進去。
按照記憶里模糊的位置,他很快摸到了那處明顯變得濕冷的區域。
隨后,巴巴拉韋斯特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一個硬物。
不大,摸起來……
有點像是一個罐子?
巴巴拉韋斯特將摸到的硬物,從深深的淤泥中拿了出來。
然后,他發現那確實是一個罐子。
只是材質有些奇怪,而且似乎破損了。
巴巴拉韋斯特沒有多想,他將破損的開口處向下。
準備將里面的污水倒光,看看是否有某些魚蝦藏身其中。
然后,令巴巴拉韋斯特表情逐漸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罐子里的污水倒在淤泥里,發出了某種令人不安的呲呲聲。
有毒?
巴拉韋斯特握住罐子的手微微顫抖。
這種表現,讓他想起來某些危險的東西。
然后,巴巴拉韋斯特發現,時間似乎變得格外緩慢。
一個小小的罐子,倒了半天也沒有倒完。
就在巴巴拉韋斯特意識到一絲不對勁的時候,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已經倒下的液體,忽然全部消失!
然后,罐子再次開始往下傾瀉液體!
魔法?
還是?
巴巴拉韋斯特不知道……
他畏畏縮縮地將伸出自己的食指。
但想了想,又收了回去,然后伸出作用更小的小拇指。
隨后,巴巴拉韋斯特以極快的速度將手指在液體上掠過。
沒有想象中的腐蝕感,一種意外的清涼從手指上傳來。
巴巴拉韋斯特遲疑了一下,他的腦海中逐漸浮現了巫師對于他那些古怪藥水的處理畫面。
于是,巴巴拉韋斯特將舌頭伸出,將小拇指上的不明液體舔了舔……
嘶……
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觸,充斥著巴巴拉韋斯特的腦海。
那是一種關于人類對于美好的無盡向往,那是一個饑渴的軀體對于飲食的不竭渴望!
頭頂明晃晃的恒星光芒,似乎都變得晦暗了許多。
隔著令人焦灼的天幕,巴巴拉韋斯仿佛望見了無盡星空……
一種難以訴說的觸動,在他的靈魂中升騰著。
恍惚間,他看到了一道流星滑落。
那是偉大的先導,將要奔赴他的安歇……
模糊中,巴巴拉韋斯特似乎感知到了大地的低語。
原來,村里的巫師也不盡然全是糊弄人的……
巴巴拉韋斯特如是想道。
那么,現在,我也該是一名巫師了……
巴巴拉韋斯特將罐子拿正,一些原本無比模糊的想法逐漸開始變得清晰……
他一咬牙,將罐中的液體咕嚕嚕灌下!
一種升華般的快感,令他頭皮都傳來震震酥麻!
而從未接觸過這般事物的胃囊,更是傳來雷鳴般的巨大響聲。
但巴巴拉韋斯特沒有沉浸在這種莫大的快樂里,他知道這些液體帶來的快樂和能量都是一時的、虛假的。
他要回去帶著族人,征服和開墾這片黑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