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大地狠狠一顫,泥漿飛濺。
“撞我?”
江無眼瞳噴吐血光,爬滿火紅紋路的臉猙獰可怖,倒提起泥人般的黑僵,口鼻噴吐熱氣,森冷出聲:“撞我?嗯?!”
“嗬——嗬——嗬——”
黑僵劇烈吐息,股股血紅怨氣如蛇在口中鉆進鉆出,掙扎片刻,它猛的抬頭張口,一口黑色腥臭液體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吐在了江無夜臉上。
滋滋滋——
如同一瓶水倒在了旺盛燃燒烘爐外壁,眨眼不到的功夫蒸發殆盡。
江無夜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臉,眼中有著難以置信。
他,居然被吐口水了?
呼——
兩股白氣從鼻中噴出,暴虐的情緒如野草瘋漲,迅速填滿大腦。
“狗東西,你找死!!”
怒不可遏的咆哮聲響徹清河村,撕裂黑暗,隆隆回響不休。
下一刻。
咚咚咚——
黑僵如死雞娃一樣被江無夜抓著腳踝一下一下瘋狂往地上狂砸,發出連串隕石撞擊般的碰撞聲,不出一分鐘,周圍已全是密集的人形坑洞。
嘭!
又是一次勢大力沉的狂猛撞擊之后,手中再次一空。
卻是黑僵身體炸成黑霧,凝聚變為一只孩童大小的蝙蝠,吱吱怪叫著撲打翅膀,飛上高空。
“逃?呵呵?!”
噗!
江無夜森冷一笑,肌肉虬結的猙獰雙腿如泄氣,一陣摩擦變形,恢復正常。
緊接著!
鏘鏘鏘——
他胸腔內的五腹六臟如戰爭機械運轉般碰撞摩擦嗡鳴不斷,飛速變形重組,脖子更是猛的漲大一圈,只覺能吞吸天地。
轟隆隆——
口如無底深淵,吸納八方空氣,胸腔隨之響起風雷滾動激蕩之音。
咻咻咻!
飛出五六米的蝙蝠只感覺下方出現一個黑洞,爆發恐怖吸力,它奮力煽動肉翼,身形仍是止不住的順著勁風往下一點點墜去。
噗簌簌——
狂風,猛的停頓,黑蝠身子一輕,大喜過望,連忙拍打翅膀往高空逃去。
八兇——嘯獄虎!
“吼!!!”
如沉眠地獄深處的極惡大兇睜眼,江無夜仰天咆哮,層層疊疊的恐怖音波如一條怒龍,撕裂濃霧,犁出一條沖天的真空通道。
嘭!
音波犁過,黑蝙當空炸開,無數黑色血肉漫天飚飛。
啪啪啪——
下冰雹似的連串墜地聲不絕于耳。
呼呼呼——
陰風呼嘯,卷動地面冒著黑煙的殘渣,幾個呼吸后,凝聚為怨氣稀薄的黑僵本體,在地上掙扎爬動。
啪!
一只赤紅大腳猛的踩踏在黑僵腦袋上,巨力壓迫踩入泥中,狠狠碾動。
與之而來,實質般的陽氣如一座山岳般壓在黑僵身上,鎮壓沸騰而起,欲要分散逃離的怨氣。
鏘鏘鏘——
腦袋被踩入大地,黑僵瘋狂舞動雙手抓撓江無夜右腿,發出難聽刺耳的摩擦聲,火星不停濺射。
“用力!這點勁給我撓癢癢嗎?!”
江無夜雙眸血光熾盛,映照得面目猙獰一片,大腳如一臺液壓機,瘋狂抬起落下,踩得黑僵腦袋深深埋入大地,動靜逐漸變小。
這黑僵,體魄強悍不下赤銅身,且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侵擾神魂意志的恐怖怨念,又能斷顱重生,轉變形態,實力不可謂不強。
若是江無夜未提升大力蠻熊功與八兇體災,僅憑之前的戰力,恐怕會是一場苦戰。
可惜,強就是強,弱就是弱,沒有如果!
砰!
又是狠狠一腳,深深踩入大地,黑僵徹底沒了動靜。
“呼——”
江無夜長吐一口熱氣,拔出右腳,臉上露出舒暢之色,蹲下身看著半個身子都被踩進坑中的黑僵,冷聲道:“再吐一個我看看!”
嘩啦啦……
黑僵脊背裂開,黑色血肉翻騰,一道黑水筆直射向江無夜。
啪!
臉上微微一涼。
滋滋滋——
黑煙升騰。
……
沉默。
”呵呵。”
江無夜笑了。
“來來來,給老子起來!”
滾燙如烙鐵般的大手探進深坑,揪住一團亂發,扯出如鐵餅般的腦袋,揪著就往柴堆方向拽去。
“不,小夜,我是你張奶奶啊,放過我……不是我吐的。”
黑僵似乎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突然發出蒼老熟悉的求饒聲,但轉瞬又被其他癲狂的聲音淹沒。
“死!為什么你能活,你該死,該死啊!!”
“殺殺殺,世間萬物無不可殺!”
“你死定了,你逃不了,你這只卑微可憐至極的爬蟲,螻蟻!”
各種充斥無邊怨念的咆哮響個不停,如同在四面八方放了無數喇叭,沸反盈天。
“閉嘴!”
啪!
江無夜扭身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抽的黑僵下巴炸裂,滿口黑牙破碎拋飛。
黑僵滿身怨念升騰,妄想恢復傷勢,卻轉瞬被熾烈陽剛血氣鎮壓,只能發出陣陣低沉嗚咽之音。
啪啪啪——
拖著死狗一般的黑僵,江無夜腳步不停,踩踏得泥漿不停飛濺,一步步往柴堆靠近。
但他未注意到的是,遠處黑暗角落,一團黑色血肉蠕動,化作一只拇指大小的老鼠,飛速往村中某個方向躥去。
……
“有才……有才……娘好疼啊……”
“嗚嗚嗚……你好狠的心啊……為什么還不來救娘?”
“不孝子!!!”
……
“不要,娘!!”床上,張有才眉頭緊皺,臉色蒼白,額頭汗水不停冒出,猛的坐起身,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臉的驚魂未定。
夢里,他親眼看到老娘被一個長牛角,眼如燈籠的惡魔手持鐵鞭追趕抽打,沖著他無助哭嚎,讓他心都快疼裂了。
“不,都是假的,娘已經去了,都是假的……”
揉了揉腦門,張有才失魂似的喃喃自語,以此說服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場景。
吱吱吱——
突然,一只泛著血光的黑色小老鼠躥上了他的被子,抬頭對著他吱吱叫個不停,眼角不停流出血淚。
“啊!!滾!”
張有才被這詭異一幕嚇得頭皮一麻,失聲尖叫,下意識猛掀被子,將小老鼠摔飛出去。
啪——
小老鼠摔在地上,翻滾幾圈,沒了身影,漆黑房間中只有吱吱聲叫個不停。
“仙神佑我……妖魔鬼怪快離開……快離開……仙神佑……“
張有才整個人縮在被子中,瑟瑟發抖,嘴里念叨個不停,以此驅散心中恐懼。
窸窸窣窣——
黑暗中,被窩一沉,傳來某種東西在上面爬動的感覺,還伴隨著陣陣信子吞吐聲。
張有才身子猛的繃緊,想要一把掀開被子,卻發現身子像不聽使喚一樣,提不起一點力量。
小腿猛的一涼,褲腿里,肌膚上如一條寒冰在順著爬動,越過膝蓋,大腿,胸部,最終,探出領口,信子舔舐在他的臉上。
“有才,娘真的好疼啊,你為什么不去救娘?”
蛇身爬動,纏繞脖頸,發出陣陣熟悉到骨子里的蒼老呢喃聲,勾動著張有才的思念之情,讓他眼神逐漸迷茫空洞起來。
直至徹底失去神采。
“娘……娘……娘沒死,我要去就她……救她……”
他如夢中囈語,機械般掀開被子,就這么光著腳走到門前,打開。
呼呼……
夜風呼嘯,吹得他單薄里衣緊緊貼住身子,黑發亂舞,脖頸上,盤繞的黑蛇如完成了使命,化成黑煙消散。
……
祠堂前,空地上。
江無夜一把將無力掙扎的黑僵扔在半米高的柴堆上。
砰!
黑僵掉落,柴堆猛的往下壓縮,斷裂聲此起彼伏。
今夜陰雨綿綿,柴火早已濕透,常理來說,已是無法引燃,更別提焚燒身體如鋼鐵般的黑僵。
但,這對江無夜來說卻算不上難題。
“陽域……”
江無夜面色恢復冷硬,眸中癲狂散去,沉聲冷呵,體內氣血頓時沸騰,狂躁,極速運行,如實質般的陽氣噴薄而出,籠罩柴堆,眨眼將濕氣焚盡。
嘭!
柴堆上,似感覺死亡即將降臨,恢復些許稀薄怨氣的黑僵身子再次猛的炸開,化為無數飛蟲欲要四散逃離。
“呵!”
江無夜冷笑一聲,體內氣血運行速度再次攀升,釋放更為恐怖的炙熱陽氣,燒的空間扭曲變換,熱浪如攪拌機一般,將密密麻麻的黑蟲焚為一滴滴黑水,幾秒功夫,再次聚集變為黑僵。
想徹底滅殺殘血黑僵,其實不用如此麻煩,大可近距離用陽氣焚成黑煙。
只是,江無夜想讓張老太走完人生本該走的最后一段路,不留遺憾,這才弄了柴堆,用陽氣再燒一遍,徹底了結。
轟!
呼啦啦——
陽氣焚燒,柴木迅速到達了燃點,隨后火苗猛的躥騰而起,陽氣融入熊熊烈火,照亮八方。
“啊!!
火堆中,黑僵嘶吼咆哮,掙扎翻滾,卻如掉進火爐里的臭蟲,用盡渾身解數也難以逃脫。
“黃泉路長,一路走好!”
江無夜雙手抱胸,嘆了口氣,肌體不停噴吐灼熱陽氣,燒得黑僵鋼澆鐵鑄般的身體部位逐漸溶解,化作黑煙消散虛空。
照這種速度,不出兩分鐘,沒有意外的話,黑僵就要徹底消散。
嗒嗒噠——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江無夜眉頭微皺,一邊往火堆輸送陽氣,一邊抽空回頭看去。
遠處,濃霧翻滾,闖出一個赤腳的單薄身影,披頭散發,機械般沖著火堆奔跑過來。
“張有才?”
江無夜一眼認出了來人,看到其呆滯僵硬的面容,無神的雙眼,回頭看了看火堆中不再掙扎的平靜黑僵,不由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噗通——
張有才跑到火堆前四五米,猛的一個激靈,回神般清醒過來,腳下不穩,摔倒在地。
“有才……嗚嗚。”
火中,黑僵艱難站起身,變為熟悉的張老太,看到不遠處摔得一身泥的張有才,不由露出心疼的表情。
“小夜,讓我和我兒子最后說幾句話吧,求求你了,嗚嗚。”
它嗚咽著哀求,在火中沖著江無夜不停哀求。
“娘?娘!!”
地上,張有才爬起身,看著火中逐漸消散的老娘身影,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爬起身想過去。
但他剛走幾步卻大汗淋漓,趴在地上,感覺像是走進了火域,一股霸烈陽剛之氣更是撲面而來,讓他孱弱的氣血翻滾躁動,腦中嗡嗡作響。
“哎!娘在這,有才,娘在這。”
黑僵幾近消散,抹著眼淚沖江無夜身后幾米外地上痛苦掙扎著往前爬的張有才呼喚。
“嗚嗚,小夜,張奶奶給你跪下了,求求你……”
“唉……”
看著火中磕頭作揖的黑僵,江無夜不由嘆了口氣道:“罷了……”
“嗚嗚,謝謝,謝謝!”
黑僵見此,連忙又磕了幾個頭,感恩涕零。
?
江無夜神情一愣,奇怪的看著黑僵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只是想說看膩了你那垃圾的演技,不想在浪費時間了而已。
玩母子情深?想借機脫身?
嘖,首先,你得是個人啊!!”
轟!
陽氣猛的如火山爆發,赤紅烈焰躥天十多米,徹底淹沒黑僵身影!
“啊!!!!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不上當,你的心難道是鐵做的嗎?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嘭!
火中傳出一道猛烈爆炸聲,結束了所有的怨毒嘶吼。
“陰氣轉化,正能量+15”
腦中響起終焉提示音,江無夜沒有查看,而是閉目感知了一番火中情況。
確認沒有一絲怨氣之后,他才撤去了陽域,身體表面火紅經絡隱退,氣血運行速度也漸漸恢復正常。
“娘!”
身后,響起撕心裂肺的呼喊。
江無夜轉過身,看了眼地上的張有才,又掃了掃周圍的黑暗,皺了皺眉,走過去提小雞仔似的提起,往祠堂走去。
“放開我,我娘呢,我娘呢?
我要我娘啊!”
張有才在江無夜手中奮力掙扎,失心瘋一樣大聲質問。
江無夜臉皮抽了抽,腳步未停,淡淡回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