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況天佑坐在飛機上,覺得身心疲憊。這兩天東洋之行,押送韓百滔的任務失敗,自己仿佛睡夢未醒,行事過激許多。
一旁高保戴著眼罩,背靠座椅呼呼大睡。
斜對面,兩雙眼睛盯著這邊。
其中一束目光殺意十足——
正是馬小玲。
況天佑揉揉腦門。記憶里,此女乃是驅魔龍族馬家傳人,自己協助對方消滅了溫泉酒店里的一名女鬼,對方因此獲得了一筆不菲的報酬,可是,似乎因為一點小誤會,對方變得十分討厭自己。
況天佑戴著墨鏡,依然感到不自在。
相比馬小玲,馬小玲身旁的王珍珍給況天佑的感覺則是膽小、憔悴。
對方不時偷瞄自己,但況天佑確定對方有些害怕自己,只是害怕之中,又仿佛還有些什么。
況天佑吐了口氣。
想不通便不再想。
況天佑不想與太多人有牽扯,這次回港后,又得帶著復生換個地方居住,眼下這警察的身份其實也做不了多少年了。
飛機越過海洋,穿過云層,往港城降落。
陳子文寄居在況天佑體內,意識卻投射于鬼洞之中。
鬼洞空間,無數棺槨,其中有一具存放著“陳子文”的尸體。
盡管已獲長生,陳子文依然沒有放棄血煞自身之念。
盤古血脈是外物,將臣死,陳子文體內血脈則沉寂或消失。
血煞化飛尸體才是陳子文自己的道!
只是如今天地環境,想要再煉制一具飛尸,難度比民國時期高太多,哪怕陳子文手中有著諸多積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成功。
而且機會只有一次。
萬萬不能失敗。
“必須早日尋得鬼王心。”
陳子文意念控制鬼洞萬物,在小蓕子的輔助下,進行各種實驗。
《僵約Ⅰ》的劇情展開,況天佑馬小玲等人回港,就會迎來三破日。
劇中三破日那天,大齡媽寶男“阿平”將變成“惡修羅”。
陳子文不確定惡修羅是否屬于鬼王。
假如真是鬼王,那距離“陳子文”煉成飛尸就不遠了。
一邊盤算著將來,一邊分心實驗,一邊分出一半拜月石材,投入鬼洞空間某處……
時間過得很快。
當陳子文完成鬼洞中的諸多事項,已過去整整一天。
但陳子文沒有立即將況天佑的意識拉入夢境,因為此刻的況天佑,正在醫院的一間病房中,握著等了他一生的女人的手,陪對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陳子文靜靜地看著。
無悲無喜。
阿秀等了況國華一輩子,曾經的菁菁也等了陳子文一生。癡情人都是傻子。
許久,況天佑走出病房。況復生坐在醫院過道旁的椅子上,從況天佑的臉上看到了答案,神色變得無比哀傷。
“對不起,我不想秀姐姐看到我的樣子和六十年前一模一樣。”況復生低著頭,“其實我終究沒有看透。”
陳子文伸出手,拉著況復生往外走:“人要往前看。”
況復生邊掉眼淚邊跟著。
過了一會兒,況復生問道:“爸爸,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陳子文摸了摸口袋,翻出一張寫著地址為“嘉嘉大廈”的紙條:“復生,爸爸知道你難過,而人忙起來就會忘了難過。我們今天搬家,搬行李的事就交給你了,這是地址你收好,打車的錢夾在里頭,爸爸在嘉嘉大廈等你。”
說著,陳子文將紙條塞給況復生,叫來一輛出租車,將一臉茫然的況復生丟進去。
目送出租車遠去,陳子文這才又叫來一輛出租車,前往嘉嘉大廈。
嘉嘉大廈是況天佑拜托“求叔”為他找的新租房地址。
陳子文記得,這棟大廈是王珍珍父親離世前留給王珍珍母親的禮物,“嘉嘉”二字便是王珍珍母親的名字。
能在港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擁有一棟樓,獨生女王珍珍也算得上白富美了。
車子在燈紅酒綠中穿梭。
陳子文靜觀世間百態。
過了許久,嘉嘉大廈到了。
陳子文下了車,看了眼夜色中的大廈,很快發現了馬小玲、王珍珍的氣息。
迎面從大廈走出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仔細一看,竟與楚人美有幾分相似。
“嗨!”女人留意到陳子文的關注,隨意打了個招呼,腳步未停擦身而過,好像去上夜班。
陳子文點點頭,目光望向大廈旁一個小公園。
那里有一道生機逝去。
“媽……你怎么樣?媽,你回答我一聲,媽……”
一個中年男子抱著一個老太太尸體,聲音慌張悲痛,滿是哭腔。
“阿平。”陳子文認出對方。
這個中年男人正是《僵約Ⅰ》中的阿平,嘉嘉大廈里的裁縫,媽寶男,濫好人。
死去的老太太是平媽。
《僵約Ⅰ》里,平媽雖然只是一個小角色,卻給不少人留下了童年陰影,其脾氣差,愛罵人,如果陳子文沒猜錯,剛才那個神似楚人美的女子名叫PiPi,因為舞女身份,被平媽認為勾引阿平,整日當面謾罵,甚至堵在對方門口打小人。
這種人生前就蠻不講理,死后自然更是了得。
陳子文慢步走了過去。
與陳子文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道身影。
“人已經死了,哭也沒用。”一個古怪女人出現在阿平身邊。
“求求你有沒有電話?幫我叫救護車!我媽還沒死!”阿平哭道。
古怪女人平靜道:“你媽已經死了。”見阿平不愿接受,她語氣不變,“生老病死是很自然的事,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
陳子文遠遠看著,心中確定此女乃是山本一夫的女兒——山本未來。
山本未來對自己僵尸的身份深惡痛疾,她討厭將自己變成僵尸的父親,所以事事叛逆,獨自跑來港城。
眼前的阿平讓山本未來想到了自己。
當年母親去世,山本未來也是如此傷心。
正因如此,她才會出現。
劇中,正是由于阿平的苦苦哀求,山本未來賜給平媽一滴血,令平媽變成了活尸。
陳子文既然見到了,就不會坐視不理。
“你真的這么想她復活嗎?”
“我愿用我的命來交換!”
山本未來與阿平一問一答。
眼見著山本未來取出一把小刀,劃開手指,陳子文咳了一聲,走上前來:“我不答應!”
聞言,山本未來轉過身,看向陳子文。
阿平則急道:“求求你救救我媽!”他說完轉頭怒視陳子文。
陳子文嘆了口氣:“你真的這么想她復活嗎?”
“我愿用我的命來交換!”阿平再次大聲道。
“好吧,我答應了。”
陳子文被對方真誠打動,停止上前,不再阻止道,“我不要你的命,但記住,有朝一日我會從你身上取走一樣東西。”
說完,陳子文對山本未來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山本未來看著陳子文,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指,最后看向正前方滿臉希冀與恐慌的阿平,表情一言難盡。
“求求你救救我媽!”
“閉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