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夏云墨佛祖在此,爾等孽障,還不速速給我退下。”
忽的一道梵音響起,震顫虛空,激蕩院內每個人的神魂,就好似從心底衍生而出,擁有直透心靈的威力。
院中眾人皆是渾身一顫,好似自己做出了大奸大惡之事一般,一時間心中生出愧疚、不安、彷惶等心情。
緊接著,一道人影緩緩走入院子中。
但見這道人影渾身籠罩在一層神圣的光華中,周身彌漫出一股股威嚴、莊重、肅穆、宏大的韻味,就好似一尊佛陀降臨人間。
當,當,當……
有些手持兵器的漢子心神搖晃,迷迷糊糊間拋下手中刀劍兵刃,磕頭懺悔。那怕是田七等人,竟也有種頂禮膜拜的感覺,如見真佛。
“師父。”忽的,一道激動的聲音響起,然后便見一道倩影乳燕投林似的撲到夏云墨懷里。
“哎呦。”夏云墨痛呼一聲,罵道:“你個孽徒,是要撞死師父啊。”
林詩音面容笑靨如花,臻首蹭了蹭夏云墨的胸膛:“誰讓師父你消失了這么久,還裝自己的兒子來騙我。”
她一眼就認出了夏云墨,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師父,絕對沒有錯。
夏云墨翻了個白眼,道:“又不是我說是我是自己兒子,都是江湖中那些人瞎編了。你師父我長生不老,用得著這么騙人嗎”
林詩音嬌俏的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這么多年未見,師父你還是老不要臉的樣子。”
這對師徒多年未見,卻依舊沒有半點生疏,好似昨天才分開一般。
只是徒弟已經從小女孩,變成了風韻有致的美人兒,師父卻依舊是少年模樣。
“阿彌陀佛!”
忽的,心眉和尚口中好似一道驚雷炸開。
眾人只覺得眼前的景象掀起波瀾,鏡花水月般碎裂。他們如夢方醒,面上泛起驚怒、恐懼之色。
這那里是什么人間佛陀,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青年罷了。
可想起向前的可怕情形,額頭依舊是冒出冷汗。
那是什么妖法?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夏云墨嘆息道:“你這死丫頭,你看吧,夏云墨佛祖金身就這樣被你破了。”
林詩音笑嘻嘻道:“分明就是師父你修為不夠。”
夏云墨精通佛門武學,先前以佛門武功催動“移魂大法”,再以獅子吼傳播出去,自是有著攝人心神的力量。
而林詩音意志堅定,再加上夏云墨特意避開了她,讓她受到的影響最小,所以她很快醒悟過來。
不過由于林詩音的打擾,這一招威力大減。
而心眉本身就是修的佛法武功,終于破開了這重重幻象,運足全身力氣,發出叱咤之音,讓其他人也清醒過來。
林詩音揮了揮手,道:“仙兒,快過來,這是我師父。”
林仙兒裊裊娜娜的走了過來,盈盈行了一禮道:“拜見夏少俠。”
夏云墨微微點頭示意,便用手揉了揉林詩音的頭發,笑道:“這里的事是我來解決,還是你解決。”
“師父,我不是小女孩了,別亂碰我的頭。”
林詩音把夏云墨的手拍下去,又道:“師父你來吧,我以前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看你把那些愛臭屁的家伙打的屁滾尿流。”
夏云墨皺了皺眉頭道:“女孩子不要總把屁啊尿啊掛在嘴邊,也不要說臟話,不然會……。”
林詩音把夏云墨往前推了推:“知道了,知道了,會嫁不出去的。快去把這些混賬解決了吧,煩人得很。”
夏云墨嘆息道:“死丫頭,現在嫌我話多了。”
林仙兒看著兩人的互動,目光中再次流露出復雜的情緒,只是這一次嫉妒、仇恨更加明顯得多。
夏云墨走上前去,望著心眉和尚,說道:“我和你們老方丈刃心和尚也算有些交情,不知他近來如何?”
心眉非但沒有回答,反而發出一聲叱聲:“閣下以魔法化佛法,禍亂人心,更是自比為佛,實已墜入魔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夏云墨嘆息道:“你這榆木腦袋,難怪當不了主持。還有,難道刃心方丈沒有告訴你們,出家人不要管江湖事,多去吃齋念佛,普度眾生才是正道。”
“降妖除魔,亦是義不容辭。”心眉厲聲道。
田七上前道:“心眉大師,此人即使不是梅花盜,也必然是梅花盜同伙,我們將他一起拿下才是。”
他一揮手,秦孝儀、公孫摩云便出現在他的身旁。
鐵笛先生亦是手持鐵笛,面露莊重之色。
夏云墨在江湖中的名聲本就不小,更何況先前那一幕更是撼人心神,宛如神跡。
心眉大喝一聲:“結伏魔陣。”
話語落下,少林僧人們忽然如行云流水般轉動起來,十八人圍著夏云墨轉動不休。
這十八人一體,但見人影、棍影重重,奧妙無妨,竟是不露絲毫破綻。
“以羅漢陣為基礎,再將棍僧陣、銅人陣法的奧妙融入其中,看起來倒是花里古哨的,實際上卻未領悟到真正的神髓。欺負弱的還行,但若遇到頂尖高手,卻不堪一擊。”夏云墨淡淡的開口道。
他這一番話,可謂是字字珠心,將心眉氣得不行。
除林詩音外,其余人都覺得夏云墨簡直狂妄不堪。
在他們瞧來,這一套陣法已算得上是巔峰造極,再加上心眉這少林護法主持,威力無窮,當真是有伏魔降妖之威力。
易地而處之下,換成其他任何一人,也決然在這伏魔陣下堅持不過三十個回合。
“降魔!”
心眉一聲爆喝,十八名棍僧頓時怒吼上前,步伐聲調一致,好似一道悶雷突然炸開。
其中六名棍僧手持鐵棒,朝著夏云墨當頭砸下,撕裂空氣,掀起可怖風聲,這六人負責進攻。還有六名棍僧則是緊隨在這六人身旁,負責防御。
最后六名棍僧則是游走支援,只要其中一環稍出差錯,那么久立刻補充。
這陣法運轉起來,的確滴水不漏,天衣無縫。
夏云墨呵呵笑道:“來,先讓你們瞧一瞧眼力絕頂高手是如何破陣。”
夏云墨身影一飄,整個身子就好似便薄了一般,在間不容發之際從六條棍影中飄了出來。
六人身影倏然后腿,外圍的六個棍僧立刻向前踏進,施展棍法,覆蓋夏云墨全身。
可誰知夏云墨又飄了出來,好似一陣風一般,這正是《太玄經》中“事了拂衣去”身法。
而這一次,還不待眾僧變化方位,夏云墨就已立在了一個位置上。
霎時間,十八個棍僧驟然停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隙。
原來,夏云墨一下子就立在了這陣法的一個樞紐之上。
心眉眉頭一皺,面沉如水,大喝一聲:“變陣。”
十八僧人再次圍上,人影重重,翻飛不絕,比先前更是極致變化。
可惜,無論他們怎么變化,夏云墨總是能立在一個關鍵位置上,將他們的棍法攪的一塌糊涂。
夏云墨淡淡開口道:“這陣法只是初創,遠算不得千錘百煉。對于普通高手來說,或許是厲害的陣法。但對于頂尖高手來說,卻是一眼就能看出陣法破綻。”
“孽障,就讓老僧來降服你,變陣。”
心眉和尚也越如陣法中,這陣法立時威力倍增,漫天棍影再次朝著夏云墨襲來。
“這一次,不妨來瞧一瞧我的破陣之法。”
夏云墨不再施展輕功,只是衣袖左邊一拂,右邊一拂,然后這陣法立刻就又亂了,少林僧人的棍子微微發生了偏移,不由得落在空處,甚至是同門師兄弟的身上,哎呦一片。
在這種群戰中,借力打力的手段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少林破衲功!”心眉和尚雙眸露出驚奇之色。
夏云墨笑了笑,他剛使出的絕技乃是從鹿鼎記里的少林寺奪得。
不過金系絕技和古系絕技都有相同之處,似是而非,也難怪心眉和尚會認出了。
夏云墨先前踏出一步,一掌凌空按去,頓時掌勁鋪面虛空:“那你不妨再瞧瞧我這一招是什么?”
“大悲掌?不對!神韻完全不同。”
心眉和尚面容變化不定,這一掌乍一見像極了大悲掌,但實際上精妙之處又完全不同,神韻各有千秋。
他所知曉的大悲掌蘊含幾分凌厲狠辣之味,一出手就要送人歸西。
可夏云墨的大悲掌卻是凝重而沉厚,隱隱有幾分慈悲之意,并未下死手。
倉促之間,心眉和尚也來不及多想,沉身出掌,同樣一招大悲掌打了出去。
心眉面色一變,夏云墨這一掌雖未下殺手,可對心眉和尚來說未免也太沉重了,宛如山岳一般的巨力撕碎了他的防御,殘余的勁氣宣泄而出,橫撞在心眉和尚的胸口。
吐血倒飛。
這少林寺的護法大師立刻吐血倒飛,然后手足癱軟的倒在地上,渾身使不出一絲力氣。
無他,只因他的丹田被殘余的勁力拍中,一身真氣如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師伯。”
“師父。”
其余和尚搞不清楚狀況,又見“伏魔陣”完全奈何不了夏云墨,頓時都撤了下去,去查看心眉和尚的情況。
“快走……”心眉和尚疾呼道。
“身為和尚學什么打打殺殺,今日看在老和尚的面子上,饒你們性命,回去后好好吃齋念佛,不要再履江湖。”
夏云墨身影飄飛而出,左一晃,右一晃,這十八個和尚就已紛紛倒下,他們的一身功夫也如水似的流出去了。
“你……你……”心眉和尚臉色煞白,然后吐出一口鮮血,竟是氣暈了過去。
一眾和尚互相攙扶著離開,顯得狼狽無比。
夏云墨望著他們離開,忽的冷冷的說了句:“再走一步,就死。”
原本悄悄后退的趙正義幾人,頓時就僵住了,當真一步也不敢邁出。
田七勉強扯出一個笑臉,卻是比哭還難看:“夏……夏少俠,你有什么吩咐?”
一個林詩音,本就讓他們棘手無比。
而如今的夏云墨,卻是深不可測,就連少林寺的大陣在其手中也不堪一擊,更何況是他們。
夏云墨轉過身來,悠悠道:“你們本想要殺我,我若殺了你們,也是天經地義。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就看你們能不能抓住。”
幾人面上露出希冀之色,連忙道:“你請說,你請說。”
夏云墨從懷里摸出一把銅幣:“我最近在修煉一門暗器手法,你們可以喚作“漫天花雨灑金錢”,亦或者“乾坤一擲”。現還這招我不太熟稔,若你們能夠在這一發暗器中不死,那就可以離開,若是死了,那也就別怪誰了。”
這幾人面面相覷:“這……這……”
夏云墨道:“給你們二十個呼吸的時間準備,是生是死,可就看這一把。”
眼見再也說不動夏云墨,這幾人便趕緊調息一番,將自己臻至巔峰,腦海中不斷盤旋著防御的招式。
“時間到了,諸位,接招吧。”
霎時間,空中劃過數道烏光,快若閃電一般。
一閃即逝,甚至快的讓人反應都來不及。
若李尋歡在此,會發現這“漫天花雨灑金錢”竟與他的小李飛刀又幾分神似。
啪!田七的金絲夾軟藤掉落在地,眉心赫然有一枚銅板深深的陷入其中,然后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公孫摩云踉蹌了兩步,低著頭,看了看自己胸口溢出的一絲血跡,慘笑兩聲,也倒了下去。
趙正義用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喉嚨,但還是有一絲絲鮮血從縫隙中流出來,他眼中露出絕望之色,也很快隨前兩人一起去了。
至于原本被趙正義他們帶來的嘍啰,也無一幸免。
唯有鐵笛先生,他的武功是眾人最高的,身上雖也有一枚銅板,卻未傷及要害,勉強保住了性命。
他面色蒼白,望向夏云墨:“如何?”
“去吧。”
夏云墨揮了揮手道,鐵笛先生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李園。
“這家伙怎么處置?”夏云墨隨手指了指一旁戰戰兢兢,幾乎快要嚇得尿褲子的管家。
“小姐,我也是被逼的,我……我……”那管家噗通的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這管家看起來惶恐無比,但一聽是小姐做主,一顆心就穩了下來。
小姐一向溫柔善良,那些普通仆人犯了小錯,從不怪罪。
就算犯了大錯,磕頭道歉,誠懇認錯,她也只是輕打輕放。
更何況,自己從小就看著小姐長大,就算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才對。
林詩音道:“師父你認為叛徒應該怎么處置?”
夏云墨聳了聳肩:“比起敵人,我更討厭叛徒,不過這還是該你自己處置。”
“那好吧!”林詩音芊手一抖,一抹亮光刺出,然后這管家在驚愕的目光下倒了下去。
夏云墨心中亦是一嘆:原本從不殺人的小丫頭,不知何時也是殺人不眨眼了。
恍惚間,眼前又出現了那在雪地中故意把敵人放跑,說別人傷心難受自己也會傷心難受的小姑娘。
“師父,我請你吃包子,保定城里我知道那里的包子最好吃了。”
林詩音拉著夏云墨的衣袖,笑靨如花。晨曦第一縷陽光照在她的面上,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
“不好吃我可要打你的頭。”夏云墨嘴角掀起一抹笑容,這還是那個傻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