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馬蹄聲雷動,一匹白馬正在飛速的奔跑著,在馬上則坐著一對少年少女。
那少年滿頭黑發未梳,只是隨俗便便打了個結。他臉上有道刀疤,幾乎從眼角直到嘴角。但是這刀疤并未使他難看,反而讓這張臉有著說不出魅力。
這刀疤少年給人的第一印象,竟是個美少年,絕頂美少年。
另一少女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神情似也有些惶恐,好似正在被人追殺一般。
兩人正騎馬趕路,忽見前面的路上,一塊綠草如茵,仔細一瞧,這塊草竟不住的蠕動,赫然是百余條青色的小蛇。
少女失聲驚呼,少年眼疾手快,已調轉馬頭,向旁邊的一條岔路沖了過去。這條路雖然窄小,但兩旁竟有林蔭夾道。
就在此時,突然一條蛇自樹上倒掛下來。
這條蛇雖仍是碧綠色,但卻不小,綠油油的蛇身,粗如嬰兒手臂。
白馬人立而起,女子嚇得魂的飛起來了。
那少年喝道:“別怕,捉蛇打狗的本事我最在行了。”
喝聲中,出手如電,捏著那蛇的七寸,往樹上摔了過去,這一抓一摔果然迅疾準確,蛇已經被摔暈了。
那女子才剛松一口氣,男子卻面色慘白,掏出把匕首,往自己的手上劃了一刀,自他手臂中流出來的血,竟是黑色的。
少年嘶聲道:“好一個碧蛇神君,我終于還是上當了。”
再瞧著那蛇,雖已暈死,但蛇身卻是筆直的,七寸處隱隱竟似有光芒閃動。
那少女終于明白:“原來……那條蛇已經死了,碧蛇神君在蛇身只能夠藏了一把軟劍,劍上有毒,你一捏舍身,里面的劍鋒就傷了你。”
這兩人中,那美少年正是從惡人谷出來不久的小魚兒,江小魚。
至于那女子,乃是十大惡人之一,狂獅鐵戰的女兒鐵心蘭。
而追他們的人,就是十二星相中的號稱“青海之靈,食鹿神君”的蛇,碧蛇神君。
至于這原因,則是因為鐵心蘭身上帶著的一張藏寶圖。
據說這是燕南天當初入惡人谷之前留下的,他似乎也知道入谷必死,所以將他身前搜集的古玩珍寶,以及他天下無敵的劍譜,全都藏著一個隱秘之處,若是沒有這藏寶圖,無論誰也找不到。
古玩珍寶或許還有人不屑一顧,但那天下無敵的劍譜,卻是無數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存在。
小魚兒從懷里掏出一張發黃的羊皮紙,拿在手里揮來揮去,口中大呼道:“小臭蛇,你瞧見了嗎?這就是藏寶圖,你想不想要?”
他喊了兩聲,樹梢果然出來一聲又尖又細,又滑又膩的聲音:“這遲早是我的。”
只見這碧蛇神君穿著條碧綠的緊身衣,藏在樹葉中,當真叫人難以發覺。
他的的身子又長又瘦,彎彎曲曲的藏著樹丫間,全身好似沒有骨頭一般,活脫脫的像是一條蛇,毒蛇。
鐵心蘭抬頭瞧了一眼,全身都覺得發麻,像是有條蛇鉆進她的衣服里,沿著她的背脊在爬。
小魚兒卻大笑道:“這真的遲早是你的嗎?”
那碧蛇神君陰惻惻的冷笑:“你若趁早雙手奉上,本座只怕還會救你的命。”
小魚兒大笑道:“是,是,我很相信。”
他大小聲中,突然就要將羊皮紙往嘴里塞去。
就在此時,忽聽一道清脆略中略帶稚氣的聲音響起:“等一等。”
小魚兒扭首望去,只見風吹草長,波浪起伏。在陽光照射下,不知何時,已多了兩條人影。
“嘻嘻,藏寶圖嗎?這一路上走來走去,真是有些無聊,不如我們去找這個藏寶圖吧。”
小魚兒只覺得眼前一劃,兩條人影就飄到了眼前。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藏寶圖已落到了其中一條人影手中。
小魚兒抬了抬頭,一眼看去,就瞧見一個長發披肩的黑袍女子,她面上帶著個死眉死臉的面具,以沉香木雕琢而成。
那怕是青天白日,驟然見了這樣一個人,小魚兒和鐵心蘭仍不禁駭了一跳。
另外一個卻是位面帶黑白面具的男子,渾身散發出一層詭秘莫測的氣息。
雖然瞧著不那么嚇人,但一站在他身邊,小魚兒也不禁生出雞皮疙瘩。只覺得這人比碧蛇神君危險十倍,百倍。
“你們是什么人,竟敢跟我搶藏寶圖。”
碧蛇神君在樹上一滑一閃,便“嗖”地跳了下來,一把朝著那戴著沉木面具的女子抓了過去。
那知他的手還沒有碰到那個女子的衣裳,就覺得自己的后領被人揪了起來,身子騰空飛起,一下就撞在了一顆大樹上,直摔得兩眼冒金花。
才剛一站起來,又覺得胸口被人抓住,又是一仍,他人飛出三丈之外,以臉搶地,頓時鼻青臉腫,渾身骨頭都似散了架一般。
“媽的……”
碧蛇神君簡直氣得半死,十二星相身為江湖上手段最兇狠、名頭最響亮的大盜,除了當年在燕南天手上吃了大虧外,都是一帆風順,無論是那路勢力,聽到他們的名字也是戰戰兢兢。
可今天就連連被對方摔了兩下,就連人影也沒有看清,簡直不可思議。
但他也明白,對方的武功已是匪夷所思,絕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
他休息了片刻,暗中催動藏著他體內的幾條毒蛇,分別爬在他的胸口,后領、大腿等部分,要是那人再敢來碰他,立刻就要被毒蛇咬住,中毒而亡。
“你到底是……”
碧蛇神君剛剛爬起來,正準備說幾句狠話后逃走,腳下卻是一絆,整個人又飛了出去,摔在個石頭上,這一次就沒有再爬起來了。軟軟的癱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
鐵心蘭和小魚兒瞧著那白衣男子,就好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們武功雖然一般,見識卻不俗。自然瞧得出白衣人隨隨便便的一揪、一抓、一絆看似簡單,實際上卻到了返璞歸真地步,武功簡直高的駭人。
那帶著沉木面具的女子瞧著小魚兒,忽然道:“你是江小魚?”
小魚兒瞪大眼睛,道:“你……但我怎么不認得你。”
那女子道:“我叫木夫人,以后你就認得了。”
那男子也笑著道:“既然有了木夫人,那我就叫明先生吧。”
不消說,木夫人自然是憐星,而明先生就是夏云墨。
夏云墨有心要見識一下化石神功,就朝著九秀山莊趕來,正好遇到了小魚兒他們。
憐星瞧了兩眼藏寶圖,將其中的信息記在腦海中,就還給了小魚兒:“你中毒了?”
鐵心蘭急切道:“他的確中毒了,只有碧蛇神君有解藥,否則……他……他只怕活不過今天。”
憐星道:“既然如此,你們還不去搜一搜碧蛇神君身上有沒有解藥。”
鐵心蘭和小魚兒如夢方醒,連忙去搜碧蛇神君的身體,同時還不忘探了探碧蛇神君的鼻息,卻是已經斃命。
過了半響,兩人搜出一些瓶瓶罐罐。
小魚兒認得解藥,不由得大失所望,瓶瓶罐罐里的竟沒有一樣是。可以想象,那碧蛇神君在下毒時,就沒有想過要救活小魚兒。
小魚兒慘然一笑著道:“你這條小臭蛇,就這么想讓小魚兒到下面陪你。也不知到了下面,是小魚兒把你燉了做蛇羹,還是你把小魚兒燉了做活魚湯。”
憐星宮主道:“明先生,你救他吧,我知道你想要救他很簡單。”
鐵心蘭身子一震,走上前來,顫聲道:“先生……求求你……救他……”美眸中射出哀求之色。
夏云墨呵呵笑道:“你們瞧著小子閑情逸致的,那里像是中毒的樣子,他自己都不著急,你們著什么急。”
鐵心蘭身子一震,道:“可是……他……他……”
小魚兒大眼睛轉了轉,突然大笑道:“咱們走吧,你何必去求他。”
鐵心蘭道:“可是你的蛇毒……”
小魚兒大聲道:“我死就死,活就活,有什么關系?這位明先生武功雖然不錯,但解毒的本事卻并不一定厲害,你逼他相救,豈不令他為難。”
聞言,鐵心蘭愣住,不由自主的瞧向夏云墨:“你不能……解毒嗎?”
夏云墨呵呵笑道:“果然是個小滑頭,倒是懂得激將法。”
小魚兒冷笑道:“我可沒有激你,也并未要你救我,我自己高興死就死,高興活就活。”
夏云墨道:“我家夫人既然讓我救你,你便是想死也難了。”
憐星宮主羞的跺了跺腳,悄悄的在夏云墨腰間軟肉捏了使勁掐了掐。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這可是你心甘情愿要做的,我既未求你,你縱然救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
夏云墨眼中忽然射出一道可怕的光芒,嘿嘿冷笑道:“夫人既讓我替你解毒,我自會替你解毒。只可惜,你小子的嘴實在有些難聽。本來我可以讓你輕輕松松的解毒,但現在……嘿嘿,有你的罪受。”
語氣森冷,再加上夏云墨如今已將移魂大法修煉到極為高深的地步,無論說出什么話,都自然而然的叫人信服。
小魚兒不禁打了個寒顫,吞了吞口水,卻強作鎮定道:“我……我小魚兒銅皮鐵骨,怎么會……會怕啊啊啊!”
話還沒說完,夏云墨忽的閃到他面前,一根手指點在他受毒傷的手臂上,至剛至烈的太陽真氣洶涌而出。
霎時間,小魚兒好似置身于烘爐中一般,酷熱到了極致,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要被燃燒殆盡,這不像是治療傷勢,反而更像是一種可怕的酷刑。
饒是小魚兒小被萬春流藥浴,有一身銅皮鐵骨,此時也覺得痛苦不堪,忍不住哇哇大叫起來。
很快,夏云墨松開手指,小魚兒一下就趴在地上,渾身發顫,像是條死狗一樣吐著舌頭呼著氣。
他的心頭第一次生出后悔與害怕的情緒,那宛如地獄一般的療傷,委實太可怕了。想來十八層地獄,也莫過于此。
不過“后悔”與“害怕”的情緒來得快,去的更快,小魚兒心里甚至都開始計算起該如何報復夏云墨,如何讓這神氣十足的明先生也吃吃苦頭。
“嘿,小子,你的確聰明,不過聰明過了頭,而且都是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今日遇到我這種宅心仁厚的老好人也就罷了。遇到真正的對手時,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加上這小聰明,或許就連自己的性命都很難保住。”
緊接著,這位明先生眼中露出戲謔的光芒,讓江小魚有種渾身被看透的感覺。
“我知道你不服氣,想讓我也出出丑相,我歡迎之至。不過你可要記住,我這人一向小氣的很,你若是是被我發覺了,我會讓你吃十倍的苦頭,出十倍的丑相。”
這語言中帶著某種可怕的力量,直擊小魚兒的心靈。他渾身一顫,訕笑道:“明大哥說笑了,你救了小弟的性命,小弟對你感激涕零還差不多,怎么會去想這些東西呢。”
夏云墨冷笑一聲:“但愿你真是如此所想。”
鐵心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她和小魚兒的相處時間雖短,但也明白小魚兒在有些方面簡直執拗的可怕,想讓他服軟,可以說得上是比要他性命還要難。
憐星噗嗤一笑道:“真是的,和一個小孩子都計較這么多,也不害臊。”
夏云墨身子一飄,又回到憐星身邊,笑著道:“和這小子開個玩笑罷了,而且這小子的心思詭計可厲害得很。你們家那位少宮主遇上他,雖不會敗,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憐星驚道:“你怎么知道?”小魚兒與花無缺的事情他從未與夏云墨說過,可他怎么會知道?
夏云墨呵呵笑道:“我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一個甜美的女子聲音忽然響起:“這條臭蛇是誰殺的?莫非不知道這里的規矩。”
話語聲中,只見一個綠衣少女,手挽著花籃,肩著花鋤,款款自樹后走出。
她的體態輕盈,柳眉輕顰,大大的眼睛充滿了憂郁,容貌雖非絕美,但卻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她身后還跟著個濃眉大眼的少年,個子又高又大,卻滿面稚氣,畢恭畢敬的跟著女子身后,頭也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