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駛出皇宮,馬車中坐著三位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使得整個車廂內都滿是淡雅清幽的香氣。
車轱轆轉動,直往紫蘭軒而去。
焰靈姬、胡美人、弄玉三女卻坐到了一起,也不知是在談論著什么,三張絕美的面容露出笑靨,顯得美不勝收。只可惜,夏云墨這唯一的觀眾卻在閉目養神,無暇欣賞。
過了片刻,胡美人美眸流轉,落在了夏云墨身上,輕聲道:“國師大人,這一次你讓妾身出宮,不知所為何事?”
夏云墨緩緩睜開雙眸,卻不回答,反而將目光落在弄玉腰間的一塊宛若火焰般的瑪瑙佩飾之上,笑道:“弄玉,你腰間的應該就是百越之地盛產的火雨瑪瑙吧?”
弄玉輕輕點了點頭:“國師明鑒,正是火雨瑪瑙。”卻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哀傷愁怨縈繞眉間,楚楚可憐之姿,足教世上任何男人心碎。
夏云墨悠悠道:“火雨瑪瑙集天地之靈,唯一的缺點,就是難以雕琢。非絕代工匠,無法成形。僅此一枚,價值千金。”他又將目光放在胡美人身上,笑道:“美人兒,我想你應該見過一模一樣的瑪瑙吧。”
胡美人原本就覺得這一塊火雨瑪瑙很是眼熟,但并未仔細觀察,等夏云墨提醒之后,臻首微轉,美眸落在那瑪瑙之上,嬌軀不由得輕輕一顫:“這一塊瑪瑙,和姐姐的那一塊似乎是一模一樣。”
夏云墨笑了笑道:“這模樣形狀的火雨瑪瑙一共有兩枚,一枚在左司馬劉意的夫人身上,另一枚在弄玉身上,至于為何如此,便是要牽扯一段愛恨情仇了。”接著,他就將當年的往事娓娓道來。
這并不算很狗血的故事。
當年,“左司馬”李開與“右司馬”劉意等將領前去百越之地平定叛亂,李開在火雨山莊那里結識了火雨公的大千金,并心生愛慕之情,將火雨瑪瑙贈送于她。
但此舉遭到了暗地中窺探著的劉意的嫉妒,劉意違背了李開的命令,勾結“斷發三狼”,將火雨公的寶藏全部搶走,并最終并未支援李開,使其軍隊被叛軍覆滅,李開也被認為在戰場上已死。
李開“陣亡”之后,劉意便掌握軍權,一家獨大,并娶了火雨公的大女兒,也就是如今胡夫人。
而弄玉便李開與胡夫人的獨生女,襁褓之中與父母分離,留下了一枚火雨瑪瑙,后被紫女救下,寄居于紫蘭軒。
胡美人是胡夫人的妹妹,也就是弄玉的小姨。
待故事說完,弄玉和胡美人均是執手淚眼相看,嬌軀微顫,竟久久不曾不曾開口。她們自然明白,夏云墨所言,并非虛假杜撰。
片刻后,馬車中傳來細微的哭泣聲,卻是兩個女子依偎垂淚,淚水中又帶著歡喜之意。
胡美人還好一些,弄玉已是滿面淚痕,她從小與親人分離,本以為再無相見之日,卻不想還能重逢。
焰靈姬瞧見胡美人和弄玉這副模樣,也罕見的露出哀婉、柔弱之色。她小時候一場大火燒毀了家園導致她家破人亡,其中有一個弟弟生死不明,不免有些觸景生情。
夏云墨笑道:“親人相逢,該是歡喜才對。對了,弄玉你的生父李開并沒死去,這些日子小焰兒已經安排手下找到他了。另外現任的右司馬劉意,也因為是姬無夜的余黨,被抓入監獄之中,當然,你的母親被我摘了出來。我已安排他們趕去紫蘭軒,想來待會你們便可以一家團聚。”
弄玉向夏云墨和焰靈姬盈盈一禮,垂淚道:“多謝國師和焰姐姐相助,弄玉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點點清淚自那雙大的有些過分的美眸中流出,顯得十分的可愛可憐,望向夏云墨卻流露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夏云墨笑道:“不過是順手罷了,當然,你若真想要報答,我個人傾向于以身相許。”
弄玉咬了咬嘴唇,流紅著臉道:“國師若不嫌棄,弄玉愿追隨左右,為奴為婢報答公子大恩。”
焰靈姬美眸一瞇,流露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夏云墨注視著弄玉雪白晶瑩,毫無一絲瑕疵的玉容,后者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緋紅起來,他方才微微一笑道:“我有小焰兒一個侍女就夠了,我們是朋友,朋友間互相幫助,不是很正常嗎?”
弄玉又是盈盈一福,沒有再提這一茬,焰靈姬則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在日照西斜,暮近黃昏時,他們的馬車終是抵達了紫蘭軒。
晚霞映照下,但見紫蘭軒被灑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芒,越發顯得輝煌而精致。只是不見平日里的歌舞不休,而是大門緊閉,并未開業。
如今,那位客人就在紫蘭軒中,羅網的刺客隨時可能來襲,為了避免殃及無辜,紫蘭軒也不得不歇業,讓無數不知情富商貴胄嘆息不已。
四人下了馬車,夏云墨抬頭一望,又運起“鬼王”虛若無傳給他的觀氣之法,隱隱可見紫蘭軒上盤旋這一條金龍,鱗爪俱全,只是形態尚幼,威風不顯。
他們向紫蘭軒走去,伴隨著一陣香風,胡美人已來到了夏云墨身旁,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國師,謝謝你了。”
夏云墨笑了笑,并未回答。
胡美人又掩嘴輕笑道:“不過國師可不可以告訴妾身,剛剛我侄女要為奴為婢的時候,動色心沒有。”
夏云墨毫不掩飾的道:“當然動了。”
一個有著婀娜動人的絕色女子自愿為奴為婢,任意施為,而且也沒有半點風險。如果還能夠做到心如止水,那若非是超脫凡俗,不沾情欲的的圣賢,那或許就是心理上有些問題了。
正是:隔簾聞墜釵聲,而不動念者,此人不癡則慧,我幸在不癡不慧中。
胡美人嬌笑道:“既然如此,那為何不答應?”
夏云墨聳了聳肩道:“以恩挾人,向來不是上乘做法。更何況,鴨子就爛在鍋中,難道還能飛出去不成?”旁邊弄玉聽到此言,羞的就連晶瑩的耳垂都多了一抹紅暈。
“真是坦白,妾身發現越來越喜歡國師了。”
“巧了,我也越來越喜歡自己了。”
進了紫蘭軒后,弄玉的父母已經到了,四人喜極而泣,夏云墨自然不會打擾他們的重逢,和焰靈姬踏上了二樓。
二樓中,已有人聲傳來:“想要困龍升天,就要用上特殊的辦法。更何況,我們手里還有鬼谷縱橫的無雙利劍,可斬斷塵世間的一切桎梏和枷鎖。”這聲音輕佻中又似蘊著無雙的智慧,正是“九公子”韓非。
“不要想得太好了。”衛莊那冷冷的聲音響起:“這一次是羅網高手盡出,想必玄翦也該來了。”
另一個同樣冰冷,卻稍顯溫和的聲音道:“我和小莊曾和玄翦交手,光是他一個人就棘手至極,更何況還有其他羅網高手。”
“哈哈,我自然明白,要不然也不會請國師來,這不就是看大家太緊張了,活躍一下氣氛,話說我發現了一個問題……”韓非的聲音變得凝重起來,待眾人紛紛靜心細聽之時,他才道:“這個問題就是,你們鬼谷傳人,為什么都喜歡依靠在窗邊?”
氣氛又冷起來了。
兩道冰冷如劍的目光刺來,韓非趕緊向后退了退,訕笑兩聲:“開個玩笑,我只是活躍氣氛,活躍氣氛。”
聽到門口腳步聲傳來,韓非立刻道:“應該是國師來了,我去開門。”
房門打開,韓非就將夏云墨請進房間中,笑道:“夏國師來了,這位就是我韓國國師,曾一手覆滅夜幕組織,武功超脫凡俗,不說是天下第一,也差不多了。”
又向夏云墨笑道:“紫女、衛莊兄,還有張良,想必就不用介紹了。”指著坐在棋局旁的一人道:“這位便是秦王政,也可喚作尚公子。”
這位秦王政身著白衣,清俊飄逸,一舉一動都帶著儒雅之氣,不像是將來君臨天下的千古帝君,更像是舞文弄墨的儒家弟子。只是不經意間,卻流露出一種天下之大、舍我其誰的張狂意態。
韓非又指向窗邊一人:“這位就是鬼谷縱橫的另一位弟子,蓋聶先生。”這位絕代劍手還很年輕,和他的師弟衛莊一樣的冷,一樣的傲。
只是衛莊的冷,是一種讓人透入骨髓的寒冷,如高山上積年不化的冰雪。
而蓋聶的冷,只是表面的冷,能夠讓人透過那冷漠的外秒鐘,察覺到飽含的溫暖與細膩。
不錯,此次來紫蘭軒求助的尊貴客人,正是秦王政,而他如今正遭到呂不韋派遣的羅網殺手追殺。
當年呂不韋以“奇貨可居”而以外人的身份登上秦國高位,當秦莊襄王駕崩,秦王政即位后,呂不韋的實力更是一手遮天。
韓國的姬無夜與他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就連秦王政也要稱呼呂不韋為仲父。
此外,莊襄王王后趙姬年輕守寡,不甘寂寞,又與呂不韋有舊情,兩人便秘密來往。呂不韋經常隨意出入宮幃,絲毫未將這年輕的秦王政放在眼中。
秦王政乃是千古一帝,氣魄雄偉,才思敏捷,自是不甘任由呂不韋擺布,成為其提線傀儡,他與秦國本土貴族聯系,和呂不韋產生了數次沖突,兩方矛盾極深。
此次,秦王政因事外出,便受到了羅網的追殺。
羅網聽令與呂不韋,而對于呂不韋來說,并不需要一個不太聽話的傀儡,那怕這傀儡有可能是他的親生子嗣。
秦王政這不聽話的“秦王”身死,自然又可以扶持新的“秦王”,扶持一個聽話的“秦王”。
秦王政此是有求于人,自是禮賢下士,長身而起,微微一躬,恭敬道:“久仰國師大名,還望國師能助政一臂之力。”另一邊的蓋聶也微微躬了躬手。
夏云墨回了回禮,卻沒有理會秦王政和蓋聶,而是將目光望向韓非,笑道:“韓非,你真要幫他們?”
韓非依舊是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樣:“有何不可?”
“讓我來猜一猜你的想法。”夏云墨似笑非笑的看著韓非,道:“你是否以為,如今秦國軍力冠絕七國,其余六國,無一能與他抗衡。而一旦秦國開始向外擴張,發動戰爭,那么韓國就將是第一個淪陷的國家。”
“不錯。”韓非點了點頭。
夏云墨又道:“如今秦國內部動蕩,雙方爭斗不休,一是以相國呂不韋為首的呂黨,另一方就是以秦王政為首的本土貴族。如果呂不韋徹底擊垮了本土貴族,掌控秦國,那么韓國就可能會面臨滅頂之災。所以你要救下秦王政,讓兩個派系爭斗不停,這樣韓國才求生的希望。”
韓非眸光閃了閃,也不避諱,哈哈一笑道:“國師大人目光果然深邃,智慧超然,與韓非所想別無二致。”
夏云墨卻搖了搖頭道:“你若真是這樣想,那就錯了,大錯特錯。”
韓非道:“哦?那里錯了?”
夏云墨將目光投向秦王政,淡淡道:“呂不韋縱然勢力滔天,卻永遠也無法擺脫商人的特質,成不了君王,無法君臨天下。他縱然對韓國有威脅,卻也威脅不大。相反,秦王政卻是龍游淺灘,一朝回歸大海,必能掀起滔天巨浪,而這巨浪不僅席卷韓國,就連其余五國也不能幸免。”
秦王笑道:“國師謬贊了。”他胸中大志,卻還是第一次被人輕易看透。
韓非的面容漸漸嚴肅起來,他亦將目光投向秦王政。這一刻,他似從這個男子身上看到了歷史的洪流,浩浩湯湯,擋著皆亡,不管是他,還是整個韓國。
夏云墨道:“現在,你決定還要幫他么?”
“為什么不?”
韓非回過神來,面上再次浮現出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笑容中竟還帶著幾分悲天憫人的色彩:“七國征戰數代,百姓名不聊生,尸骸遍野,若尚公子真能操持乾坤,天下歸一,又有何不可?”
說完,聳了聳肩,一幅笑瞇瞇的模樣:“當然,說不定最后統一七國的是韓國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