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南炎州城西旁，玉秀峰，巨靈社山門所在。
“那貨莫不是誆我，這般氣象，怎么看也與‘衰敗’無關吧……”
此時正是清晨，但玉秀峰山腳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們或是少年或是青年，或是獨身一人或是有家屬陪同。
這些人從附近或更遠地方慕名而來，準備參加巨靈社的入門測試，碰碰運氣。
作為南炎州地域“曾經”的霸主級勢力，巨靈社即便衰弱，即便失去了大部傳承，在普通人及小勢力武者眼中，能夠加入這里，成為這里的一員，也是榮耀，也是機會。
江炎立在一處地勢較高的位置，環顧一圈，發現有更多人沐浴著晨光，從更遠處趕來。
“還好提前打聽了消息，來的算早。”
自語間，他順勢捏了下掌中的某個事物，那是一塊色澤漆黑、材質不明的令牌，表面刻著序號：
“拾捌。”
這代表著江炎能夠在上午完成入門測試，不用苦苦等待。
“壹至壹佰號，請隨我入山門測試。”
不多時，一個身著金袍，腰挎長刀的中年男子自玉秀峰奔下，對著山門前諸人，大聲喊道。
混在人群中，跟著金袍男子，江炎等人越過山腳，一步步來到玉秀峰中段的一處廣場。
廣場不大，整體由一塊塊面積等同的白玉石板覆蓋，在中央，則有一人站立，正背對著眾人。
此刻，聽到聲響，這人轉過身來。
這是一位男子，他看上去約二十多歲，有張還算耐看的面龐，鼻梁高挺，眼眸灰褐。
“褚師叔。”金袍男子來到這人面前，抬手抱拳，滿臉恭敬道：
“今日拜山的第一批人已經帶到。”
“嗯。”面容年輕的男子輕輕點了下點下巴，表示知道，他旋即抬起腦袋，目光掃向前方隊伍，以一種命令般的口吻說道：
“摘檢出其中的丹境武者，我只負責這部分。”
“巨靈社擇選弟子，向來是資質、品性并重，甚至后者更甚。”
一間寬敞的大廳內，禇丹陽抬目望著立于下首的五位丹境武者，直接說道：
“爾等幾位，已是丹境修為，武道之路幾乎定型，很難更改，加入我巨靈社的目的，我也明白，那就是想更進一步，得到符境修煉法。”
在場武者，包括江炎在內，皆微微點頭，認可男子的說法。
男子沒有停頓，繼續說道：
“只是法不可輕傳，符境修煉法尤其如此，更何況爾等相當于半路加入，宗派對你們都不了解，不知道你們是什么樣的人，有著怎樣的過往。
“所以，在驗證各位武道資質之前，宗派需要對各位的基本情況有一個大致了解。”
說到這里，他輕拍巴掌四下，就有幾個同樣穿著金袍的年輕人端著筆墨紙來到了大廳，給了在場五位丹境武者每人一份。
“簡述一下各自的基本信息就可，不需要太詳細，不需要表露某些隱秘。
“呵呵，只要你們不是某些邪惡勢力的潛伏者就好。”
等五人分別坐好，展開紙張，褚丹陽簡單囑咐了句。
這與打聽來的消息不符啊，以往巨靈社沒這樣的審查啊，這次怎么變了？江炎無聲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但他無法坦白自身習武還不足兩年這個事實，無法為了這么一部修煉法就道出自身的一些“秘密”。
閉了閉眼，江炎努力讓自己沒顯露異于他人的表情，學著其他人拿起了筆，隨意編起了故事。
半刻鐘后，五人陸續落筆，所敘之物則由立在身旁的金袍男子們取走。
“好了。”
見他們完成第一步，年輕男子面色輕輕頷首，旋即右手探入衣兜，取出一面樣式古樸，整體碧綠的事物。
“這是宗派器具，是某任祖師仿照‘心鏡’所煉，它叫明靈，它具備……”
褚丹陽邊介紹這件器具邊松開了抓著它的手掌，讓這面叫做“明靈”的器具依靠本能懸浮空中。
“心鏡”……“明靈”……這玩意只是聽名字，就能判斷出與精神方面有關，江炎收回觀察這件碧綠器具的目光，短暫陷入沉思。
“閣下，接下來該如何做，你直接吩咐吧！”
這個時候，五人中一個長滿絡腮胡，眉毛粗黑的男子上前一步，打斷褚丹陽的話，神態有些煩躁。
這么點耐心都沒有，是被火部功法扭曲了本身的情緒嗎……褚丹陽表情沒變，但目光卻隱晦停在絡腮胡男子臉上一息……自從這幾人進入大廳，測試就已經開始了。
他頓了下，繼續組織語言：
“你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
這個時候，那個叫做“明靈”的鏡子器具漂浮到了許高，鏡面發出瑩瑩銀光，將整個大廳籠罩。
男子的聲音適時傳來：
“你們要做就是在‘明靈’見證下，說三句話，具體的描述是：
“我之前手述內容真實，不存虛假；
“我本身對巨靈社沒有惡意，沒有抱著別的目的而來；
“我本身不屬于邪惡勢力，不為隱秘組織服務。”
銀光照耀下，男子的話一遍又一遍重復，如夢魘，似呢喃，在江炎耳邊響個不停，放佛永遠不會止歇。
在這樣的場景里，他們五人似被感染，分別在不同的時段里，不受本身控制的跟著男子重復：
“我之前手述內容真實，不存虛假；
“我本身對巨靈社沒有惡意，沒有抱著別的目的而來；
“我本身不屬于邪惡勢力，不為隱秘組織服務。”
一遍又一遍。
“很遺憾。”
“你們五人都沒通過宗派的考驗，在第一個第二個或第三個證言里，所言與所想并不相同，存在撒謊。”
不知過了多久，等江炎精神恢復后，早已將“明靈”器具收起的禇丹陽只是交代這么一句，就冷起面龐，催促他們離開。
這是失敗了？那面鏡子這般神奇？
果然，形態特殊的器具都具備一些難以言狀的能力，令人無法防備……走出大廳，沿著臺階下行時，落在最后的江炎忽的抬起腦袋，饒有興趣的望了眼同是“失敗者”的另外四人，思維發散：
五人一同失敗，代表著他們五個在那三個“問心”中，至少有一個答案與自身條件不符，多的甚至都不符合。
那么，這幾人中，有那個屬于“邪惡勢力”，屬于殺個幾百遍都不會冤枉的那種。
“嗯，這個絡腮胡男看上去煞氣逼人，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個狠角色，殺過不少生靈，他很可疑。
“這個矮個女子也不像好人，總感覺她看人的目光不對，像是在打量食物，也很可疑。”
“還有……”
胡亂猜想中，幾人來到山腳，頓時混入越發洶涌的人潮中，各自分開，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略一思索，江炎將目光投向了“最可疑”的絡腮胡男，腳步轉動，不動聲色跟了上去。
絡腮胡男越過人群，輕車熟路般的來到一條狹窄崎嶇的山路，步步朝下，走進被高大古木撐起的陰影，根本沒發現刻意“隱蔽”的江炎。
“嗯，就這里吧，用蒙面陌生人的形象快速將之鎮壓，以‘奪心幻神’秘術控制問詢。”
希望別鬧烏龍……江炎捂了下臉，不再掩飾氣機，運轉身法，一下就竄進密林，來到了陰影之下。
只是，剛來到山路深處，剛來到這古木遮天，晨光難入環境中，江炎就一下頓住身形，沒再挪步，沒再追趕。
一團猩紅軟爛的事物軟趴趴的蓋在地面上，浸紅周圍，“擋住了”他前行的路。
“他死了！”
沒有什么依據，僅憑直覺，江炎就知道，面前這團偶爾冒起紅色氣泡，還在向周圍流淌的紅色液體，就是剛剛絡腮胡子的最后殘留。
“巨靈社并不是什么都沒做。”
回想起那三道“問心”之語，江炎霍然轉首，似向跨越重重阻隔，看清巨靈社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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