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拉謝,維斯瓦河在波蘭東南部最大的支流維普日河北岸的一座小型城
堡,這座城堡也是隸屬于拉齊維烏家族的,不過眼下這座城堡對立陶宛大蓋特曼、維爾紐斯高官拉齊維烏.亞努什派過來接洽的使者并不買賬,他將城堡關了起來,將城堡周圍所有的農戶全部放進城堡,連同他自己手下的三百騎士一起準備死守城堡。
結果是注定的,由于俄羅斯人主要是步軍,每日行進的路程肯定不長,而途中的每一處城堡就是他們的歇息之處——既然來到了外國,此時的歐洲,以戰養戰是正常選擇,何況他們這一路走來可是將謝德爾采到波德拉謝之間道路上的村莊禍害了個遍,就像德意志三十年戰爭新舊教徒之間的戰爭那樣。
實際上,就算沒有俄羅斯人入侵,在原本的歷史上,瑞典人也會將整個波蘭洗劫一遍,在這個時代,由于大夏國的橫空出世,瑞典人、俄羅斯人不過是將本來就計劃好的洗劫提前上演罷了。
大洪水,波蘭歷史上最慘淡的一幕,也是波蘭王國在歐洲衰落的開始,不過眼下有了尼堪的介入,他們的命運會不會有所改變?
小小的波德拉謝城堡在俄羅斯人的火炮以及農奴長槍兵不計代價的攻擊下,兩個小時便陷落了,之后,一幕由搶劫、屠殺、強奸交織的把戲正常上演了,其實,如果這座城堡的領主就算投降了,城堡里的居民也逃不過俄羅斯人的洗劫,無非是死人多少罷了。
在戰場上,在劫掠中,歐洲人普遍信仰的“萬能的、仁慈的主”在此時是不會出現的,當然了,對于施暴的一方,也是有冠冕堂皇的解釋的,誰叫你們是異教徒呢?
波德拉謝必須陷落,因為大軍里的沙皇在晚上是不會在野外宿營的,必須在城堡里歇息。
拿下波德拉謝之后,沙皇讓自己的兩千近衛軍騎兵在城堡里駐守,哈巴羅夫的兩千多漁獵民騎兵在城外駐守,并擔任在夜間警戒的職責,前面的長槍兵以及后面的新軍就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
后面的新軍大多數是平民和貴族子弟,自然找到沿途的村莊歇息,而前面的長槍兵就沒有這么好運,他們只能蜷縮在野外休息。
村舍?那是留給長槍兵里端著火繩槍的自由民的。
在隊伍的最前面,是哈巴羅夫的堂弟米哈伊洛夫率領的一千騎兵,他們運氣不錯,在維普日河北岸附近找到了一處莊園,他們就在莊園里歇息。
與出身農戶的哈巴羅夫不同,米哈伊洛夫卻是阿爾漢格爾斯克的漁獵民,并長期混跡北極圈附近,長年與那里的土人打交道,若不是哈巴羅夫的發跡,他現在還在俄羅斯的北疆的永久凍土帶的冰天雪地里與涅涅茨人“打成一片”,還時不時碰上北極熊,運氣不佳的話,喪生北極熊之口也大有可能。
他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肯定是一位優秀的漁獵民,起碼的機敏還是有的,這也是哈巴羅夫擔任阿西諾的督軍之后讓他在戰時擔任前鋒,在平素擔任偵察兵的重要原因。
自從哈巴羅夫以自己非凡的魅力聚攏了整整一個旅的漁獵民騎兵后,哈巴羅夫此時的形象幾乎能與俄羅斯的歷史上第一個突入西伯利亞的葉兒馬克相提并論——雖然葉兒馬克的戰績是哈巴羅夫不能比的。
米哈伊洛夫在莊園駐扎下來后,也沒有讓全部騎兵都歇著,他在莊園的周圍五里地范圍布置了幾處暗哨(來源于對北極熊的警惕以及在西伯利亞時對瀚海軍偵騎的反偵察習慣),莊園里也有一百騎兵值守,這樣的布置,對于并沒有參與與大夏國的戰事的米哈伊洛夫來說已經是萬無一失了。
于是,米哈伊洛夫抱著莊園小貴族的妻女進入了夢想。
半夜時分,趙良棟親自帶著的三百偵騎將米哈伊洛夫布置在莊園附近以森林、草垛子、農舍為依托的暗哨全部清除,并弄清楚了莊園以及前面道路上的布置——這些漁獵民出身的騎兵,不像貴族出身的近衛軍以及新軍,對于沙皇的忠誠并沒有那么強烈,出身灰衣衛的趙良棟略施手段后他們就招供了。
在得到前面的消息后,趙良棟犯躊躇了。
敵人以波德拉謝為中心散布在長約幾十里的道路上,按照皇上的計劃,是要給敵人以“重大打擊”的,可是就以這六千騎兵,在如此廣闊的地面上擊敗敵人自然沒有問題,但要做到重大打擊則不可能。
思索一番后,他讓一部分人繼續盯著莊園,自己快馬加鞭回到了尼堪的大隊。
尼堪得知后也陷入了沉思。
擊敗這支軍隊自然不在話下,不過一來他的主要目標沙皇此時正在城堡里休息,以騎兵來攻打城堡自然不大可能,二來敵人全部蜷縮在莊園、村舍里,想要一個個去攻打不用說太過麻煩。
要不要等到敵人第二天天亮之后敵人動起來再說?
波德拉謝到維普日河匯入維斯瓦河之處還有百余里,沿途有大片的森林可以埋伏,屆時在敵人行軍時突然殺出,還專門對著敵人的騎兵進行打擊,無論是在平地上還是在密林里,瀚海軍都有勝算,只要抓住了阿列克謝,就可以逼迫他的步軍投降,屆時,自己在安西、克里米亞的礦場和道路上就不缺乏苦力了。
不過,那樣一來,就給了敵人無論是騎兵還是步軍結陣的時間,因為瀚海軍無論怎么布置,軍力只有六千多,對于長達幾十里的敵人無論如何也照顧不過來,一旦敵人的步軍結成陣勢——此時的俄羅斯人已經從波蘭人、瑞典人那里學到了以長槍兵護衛,火槍兵居中射擊的對付騎兵的戰術,瀚海軍的騎兵想要輕松擊敗對方就要煞費思量了。
“這里離盧布林有多遠?”
最后尼堪問艾利克斯。
“不遠,大約一百五十里”
尼堪點點頭,盧布林離烏克蘭也不遠,暗忖:“自己帶著兩個軍團進入波蘭后,在波蘭、烏克蘭邊境處放置了葉布舒軍團,原來是因為糧草耗費太大并沒有將他帶上,如今看來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他看向張文俊,“立即派出灰衣衛,跟著艾利克斯的人去葉布舒那里,讓他帶著軍團立即北上,目標:科茨克!”
科茨克正是米哈伊洛夫占據的那處莊園的名字,離波德拉謝有三十多里,是俄羅斯大軍最突前的位置。
尼堪這樣吩咐也不是沒有原因,“按照此時歐洲人的德性,每攻破一個莊園或者城堡之后,一定會大肆燒殺淫掠一番,想要在第二日繼續行軍,最快也要等到下午,那時,按照瀚海軍騎兵腳程,應該趕到了,若是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阿列克謝的騎兵正好才來到科茨克!而那時,按照規矩,處于前鋒位置的米哈伊洛夫應該抵達了維斯瓦河河口!”
河口附近有一座波蘭人修建的橋梁,只要將橋梁破壞,俄羅斯人就會前進不得!
不過現在問題來了,眼下正是夜晚,自己要不要繼續讓穆占帶領一千五百騎繞到敵人的最后方(此時已經得知敵人的尾部位置,在翼騎兵的帶領下可以繞過去),就在晚上對敵人后面的新軍進行攻擊?
尼堪很快下定了決心。
“隊伍不分散了,直接進抵波德拉謝!”
尼堪打的主意是,眼下道路上的敵軍都在歇息,自己的騎兵完全可以大搖大擺開到波德拉謝城堡下面,首先對城外的哈巴羅夫騎兵進行打擊,因為按照趙良棟審訊俘虜獲得的消息,哈巴羅夫的騎兵倒是頗有游牧部族的習慣,或者是為了向城里的阿列克謝表達忠心,他們在城外扎起了帳篷,而且還沒有打下用于防衛的柵欄!
當然了,從科茨克到波德拉謝,有的道路就是從村莊穿過的,想要完全沒有遮攔地通過也是不可能的,不過,此時村莊周圍的農田都凍得生硬,馬匹若是小心一些的話,還是可以通過的。
“走!”
尼堪帶著大隊出發了,六千騎打著火把奔馳在前往波德拉謝的道路上,經過科茨克時,他們并沒有避過米哈伊洛夫,而是留了一千騎斷后,剩下的人依舊以急行軍的速度奔馳著。
米哈伊洛夫很快就得知有騎兵從南面過來了,由于他這一處莊園是農田的中間,并沒有在道路上,加上自己的幾處暗哨全部被瀚海軍抹掉了,當瀚海軍騎兵以宏大的陣勢從莊園前面的道路上通過時,來得及前來阻攔的只有值守的那一百騎,不過在斷后的瀚海軍騎兵打擊下,能成功返回莊園的漁獵民騎兵不到一半。
半個小時后,米哈伊洛夫出動了,眼下的他完全失去了方寸。
敵人突然出現,作為前鋒的他竟然懵然不知,而敵人出現后他不能將情報及時報給哈巴羅夫以及沙皇陛下,事后若是追究起來,他只有一個下場——被扒個精光后投入冰冷的莫斯科河,與沙皇的那些大大臣不同,投入莫斯科河后肯定有人將他們救起來,對于他們這些原本就很卑賤的漁獵民,投入冰窟窿后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通往波德拉謝的道路只有一條,道路的兩側不是密林便是農田,你就算想要繞道也快不起來,因為你不可能快過正在道路上的瀚海軍,那時,恐怕敵人已經打到波德拉謝城下了。
米哈伊洛夫派出了三百騎,讓他們不管馬匹了,拼死繞道前往波德拉謝,自己帶著剩余的騎兵準備追上瀚海軍,準備纏住他們,為哈巴羅夫爭取時間。
實際上,在夜晚,只有在道路上奔馳最快,繞道森林、農田不用說也快不起來,故此,對于米哈伊洛夫來說,唯一有效的便是在道路上纏住瀚海軍,若是能吸引更多的敵人停下來與他決戰,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尼堪安排斷后的騎兵指揮使是巴圖,從車臣汗部回到西拉木倫河流域的蘇尼特部落騰吉斯的兒子,也是梨樹城騎兵學校畢業的學生之一,與圖里琛、孫德忠、孫思克、祖澤洪、穆占住一屋的那個。
眼下,圖里琛、孫思克都已經成了旅指揮使,穆占是神武軍的副將,祖澤洪成了大夏國駐普魯士大公國總領事館的武官并兼任德意志諸國、波蘭立陶宛王國、波羅的海東岸廣袤地區的灰衣衛頭目,地位也不可小覷,而那位本來最笨的孫德忠,雖然也還是一個團指揮使,不過前不久皇上已經準備讓他擔任新成的以漢軍騎為主的右神武軍的旅指揮使,雖然尚未上任,不過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
只有他巴圖,還是一個團指揮使。
其實,上述幾位,大多都是二十二三歲,這樣的年紀,升到團指揮使已經相當了不起了,不過巴圖不這么看,同宿舍的人混的都比他強,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故此,當尼堪安排擔任斷后的任務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了。
因為,他知道,大軍抵達波德拉謝后肯定是有大戰的,不過在那之前,就必須擊潰路上唯一的一支騎兵隊伍——米哈伊洛夫的漁獵民騎兵!
“嗚……”
寒風中,夜色里,道路上,農田里,積雪都泛著白光,巴圖讓身邊的警衛吹響了銅號,作為團指揮使,他身邊有一個班的警衛,主要用來傳遞消息、吹號、擊鼓、舉旗等任務,此時,正是需要一起吹號的時候。
大夏國特制的用黃銅打制的軍號在波蘭的土地上吹響了,吹著的是一種有著濃烈尼布楚索倫風格的軍號。
巴圖拔出了自己的三連發短銃,用拇指按下了保險,右手的虎槍往后一拉。
“噠噠噠……”
三百飛龍騎突前,猛虎騎在兩側,朝前面的漁獵民騎兵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