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西寧,正是一年之中少有的好季節。
尼堪帶著大軍從安西回來了。
他們能如此順利地回來,與大夏國眼下完成了一項偉大的工程有關。
他們于十余年前開始在境內建設大夏馳道,工部制訂馳道標準,按照大夏
國境內標準的四輪載重馬車,車道可寬松并行兩部馬車為前提,雙向四車道,道路兩側、中間都種植了北境常見的白樺。
道路主要以碎石混合黏土夯實建成,特殊地段(低洼、積水處等)用上了水泥,大量的橋梁都用上了水泥,道路兩側都有排水溝。
亞洲大陸的北境干旱少雨,這樣的配置實際上已經有些超前了,以前大元時代,也曾修建過馳道,不過在北境只修到圖瓦盆地(唐努烏梁海),而尼堪在得到李自成搜刮的八千萬兩白銀后,除了將錢財大量用于移民、軍備,剩下的幾乎都用到了修建大夏馳道、鐵道上。
先不說長城以內的馳道,在漠南、漠北,最東邊,從海參崴出發,向北抵達伯力,再到哈爾濱、齊齊哈爾,繞過大興安嶺南麓后直抵陽都(呼倫貝爾),從陽都出發就有兩條路了。
一條是伸向西北,經尼布楚、赤塔、烏蘭烏德、安加拉(伊爾庫茨克),再沿著那條穿越坎斯克盆地,由埃文基人踩出來,后被哥薩克修葺過的道路直抵堅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
這里還有一條支線,從烏蘭烏德南下,沿著色楞格河向西,經過大夏國在喀爾喀的佛教圣地、哲布尊丹巴活佛所在的木倫,直到烏布蘇湖東北,從那里進入圖瓦盆地,抵達葉尼塞河流域后,一條通向堅昆城,一條繞過阿拉套山(庫茲涅茨克山)后通往定遠、定方、臨潢府、克里米亞。
一條伸向西南,經內喀爾喀、上都新城、青城(呼和浩特)、九原(包頭)、豐州(巴彥淖爾)然后沿著大元修建的“豐州道”向西在燕然山(杭愛山)南麓向西,經烏列蓋穿越南薩彥嶺后直抵安西。
在廣袤的外喀爾喀腹地由于車臣汗、土謝圖汗眼下只是接受大夏國的羈縻并沒有完全融入大夏國,故此尼堪也只是讓他們按照大夏國馳道的模樣在修建兩部境內的道路,十余年過去后收效甚緩。
故此大夏國能完全用得上的還是一南一北兩條大馳道,當然了,這個馳道原本在大元時代就有故道,大夏國接手后不過是用更高的標準重建而已。
由于大夏馳道的存在尼堪帶著三個軍團只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回到了本土。
尼堪回到本土后對已經展開的川藏戰事自然最為關注。
于是,他親自到了西寧。
錢,還是錢的問題,像他這樣帶著四個軍團從北京去安西一趟,消耗的全部是沿途省份加上這些年來移民的花費,以及在道路、水利、工礦上不計成本的投入大夏國自從進入明國境內以來每年單單就這幾項都要花上五百萬兩左右!
雖然大夏國按照一比三的杠桿發行了紙幣,五百萬兩可以當成一千五百萬兩花不過在八年過去之后,在軍備、移民、基建上的花費依舊累計達到了四千萬兩之巨!
而眼下大夏國在上述三方面特別是移民這一項的花費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加上國內龐大的各級學堂從李自成那里得來的金銀,按照賬面上來算實際上已經花的差不多(實際上還剩不少,因為實施了一比三的杠桿)。
于是,對于還在成都的張獻忠部,由于身懷巨寶,自然成了尼堪的下一個目標。
在達延鄂齊爾汗回到拉薩后,他留下索南群培與瀚海軍談判。
不過當他決定此事后,整個青海,除了海西北少數地方,大部分已經掌握在瀚海軍、罕都、瑪齊克以及以前的西科爾沁部落眾臺吉,特別是以大酋卓力格圖為主的臺吉手中。
四足鼎立,這便是青海眼下的現狀。
當然了,其余三部明面上的共主自然還是大夏國,尼堪也被三部奉上了“達賴班禪額爾德尼呼圖克圖汗”的尊號。
按照尼堪之前的籌劃,大夏國從其余三部抽調了大約一萬戶,并入博格拉部,占住了祁連山西麓主要以大通河流域為核心的地帶,也就是歷史上絲綢之路的南路,剩下的地方則被罕都、瑪齊克、西科爾沁三部瓜分。
大夏國將河湟谷地劃入青海,進駐一個軍團,成立青海總督轄區,楊廷玉兼任總督。
在青海境內施行宗教自由政策,黃教、紅教、薩滿教都可以大大方方信仰,不過對于各重要地方的關鍵寺廟大活佛的轉世制度進行了規范。
尼堪將后世的活佛轉世制度提前用到了青海,凡是呼圖克圖以上級別的活佛,除了需要進行金瓶掣簽制度,還要在接受中央政府,也就是大夏國皇帝冊封后才能生效。
完全廢除境內的農奴、牧奴身份,寺廟的僧眾由信眾與官府雙重供奉。
對于罕都、瑪齊克、西科爾沁三部還是施行羈縻制度,只在祁連山西麓施行大夏國的管轄制度。
以前的和碩特諸部,黃金家族后代自然都是黃教的篤信者,而西科爾沁不少人還是保留了信奉薩滿教神袞的傳統,接受大夏國的統治之后,干脆完全拋棄了喇嘛教,又回歸了薩滿教傳統,這樣一來,罕都的紅教、瑪齊克的黃教、西科爾沁的薩滿教便三分天下。
而在大夏國直接管轄之下的祁連山東西兩麓,儒教、喇嘛教、薩滿教并行,不過在一系列學堂、工礦作坊建立起來后,比較醒目的大夏國高官,比如孫秀節、韓承影、洪承疇等人都意識到皇帝陛下施行的這一套,表面上對儒教、薩滿教、喇嘛教都尊崇,實際上骨子里卻是另外一套。
后來,也不知是誰首先叫起來的,對尼堪這一套命名了“新學”、“夏學”等稱呼,最后干脆以“新教”名之。
尼堪得知后也未置可否,眾人見狀,干脆大膽用起了這個名字,一時間,大夏“新教”隱隱有超然卓立的跡象。
有好事者將新教進行了歸納,核心內容大致如下:
其一,鼓吹眾生平等,天生我材必有用,人人可各盡其才,各安其業,只有分工的不同,沒有高低貴賤;
其二,鼓吹奇淫巧技,包容瘋癲之想,驚世駭俗之思,除非你暗自謀求造反,否則一切奇思妙想都在容許之列;
其三,鼓吹科學技術,認為自然一切都可感知,并能用科學知識描繪,還同樣能用科學知識使用,隨著大夏國皇帝的頻繁使用,“科學”這一詞語,逐漸在大夏國流傳開來。
其四,鼓吹武備,雖然國內各行其是,武人的地位還是隱隱超出一頭,一時,國內尚武、習武之風熙然。
其五,鼓吹大夏國皇帝乃千年一遇的天縱奇才,是真正的天子,人世間的“大歡喜、大金剛”活菩薩,上述一切若是離開了他便不成立,這是新教的原點和基礎。
當然了,這一切在如今的和碩特汗國的大汗達延鄂齊爾看來都是瞎吹,大夏國最厲害的還是那幾十萬強大的軍隊,有這幾十萬軍隊,他們想怎么說都行,眼下大夏國明顯強人一頭,他也不得不低頭。
很快雙方在西寧達成了一個協議,史稱“西寧協議”,內容大致如下:
和碩特汗國接受大夏國的羈縻,汗國大汗必須接受大夏國皇帝冊封后才能上位;
青海地方納入大夏國的直接管轄,汗國不得已任何理由干涉青海境內的宗教、農牧業事務,否則會受到大夏國的嚴懲;
作為回報,大夏國承諾,在滿足上述兩條的前提下,承認固始汗子孫對藏地的統治,并提供外交、軍事上的保護。
條約簽完后,達延鄂齊爾拉下面子來到了西寧,并帶來尼堪指定作為人質的固始汗最小的兒子——十一歲的達什巴圖爾。
讓達什巴圖爾作為人質,達延鄂齊爾巴不得,因為此子是固始汗的藏夫人生的,在藏地威望頗高,索南群培等藏地大貴族也暗地里希望在達延汗之后由此子接任汗位。
尼堪卻另有想法。
一旦達延鄂齊爾去世,藏地何以為繼?當時候其在藏地的諸子、諸弟勢必又打成一團,屆時,有這達什巴圖爾在手,大夏國運作起來就從容得多。
他準備將達什巴圖爾交給自己的大舅子、今年十六歲的哲布尊丹巴一世巴扎爾調教。
同時,將那位在青海地區影響力最大、年僅十歲的章嘉活佛一起送到木倫,既能與巴扎爾作伴,還能一起研習號稱資料最全的佛教經典,同時將咱雅班第達大活佛接到木倫寺,讓他駐寺講經,培養這三位。
而在以往,這兩系是深受藏地大活佛的影響的,其中的關竅,明者自明,不再贅述。
簽完條約,正式冊封達延汗、達.賴、班禪之后,尼堪便迫不及待問起了四川的戰事。
此時,已經從美洲歸來的王文慧接替了張文俊,又回到了按察司正使的身份上。
“陛下,還是容臣匯報一下美洲得情況吧”
一聽此話,尼堪突然想到了自己留在美洲的妃子阿尼以及那對雙胞胎,以及那如夢似幻的淚湖,內心不禁感到一陣歉疚和惆悵。
“皇貴妃很好,皇七子德豐,皇五女德容都很好,皇子、皇女眼看就要三歲了,還請陛下賜下封號”
尼堪想了想,“德豐封為溫郡王,德容封為愛達荷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