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青衫少女身旁坐下,因為是巷子,所以夜晚的風很急,撩動了青衫少女的衣角,卷著清風又掠過杜十娘,讓那清風也沾上了些許風塵。
杜十娘看著少女手上的拿著的東西,微微失神,她看向四周,一切還是那么安靜和昏暗,并沒有人影。
她問道:“這是哪來的?”
青衫少女舉起手中的水汪汪的粉色小桃子,問道:“這個嗎?”
“嗯。”杜十娘點點頭,憑空多一個新鮮的水果,很奇怪吧。
“我也不知道。”青衫少女搖搖頭,說道:“衣裳里的。”
剛才覺得沒吃飽,就拿出來吃了。
“衣裳?”
青衫少女便指了指寬松的衣領。
杜十娘有些迷糊。
這丫頭不是在海里飄著嗎?水果怎么還這么新鮮,而且她背了對方一天,可沒有感覺到什么東西,可她看著青衫少女不像撒謊。
便只能認為是水果太小了,滑到腰間她便感覺不到,至于說沒有被海水泡著……看著她的衣服,只能認為是比較好的料子了。
無法解釋。
杜十娘說道:“給我。”
青衫少女聽話的遞給她。
“還真的挺新鮮的,奇怪。”杜十娘說著想要將這浸了水桃子扔掉,但是看著青衫少女眼巴巴的看著她,又下不去手。
“這果子也沒壞。”七姨在一旁說道。
青衫少女心想這人真是一個好人。
“想要?”杜十娘想了想,說道。
青衫少女點點頭。
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但這東西應該是別人送她的。
“那給你。”杜十娘將果子給她,又補充道:“但不許吃。”
一旁的七姨說道:“不許吃你給她做什么。”
青衫少女又跟著點點頭。
她隱約記得這個果子味道還蠻好的。
杜十娘說道:“七姨你不知道,這丫頭還病著呢,亂吃東西怎么得了。”
七姨說道:“那是吃不得。”
只是一個水果而已,二人便沒有在意。
風吹動少女青絲,她微微頷首。
少女雖然可惜,但是也沒有堅持,將小桃子重新收了起來。
七姨想了想,當著青衫少女的面問杜十娘:“十娘,這姑娘你準備怎么安置。”
青衫少女聞言,搶先說道:“十娘說我可以跟著她。”
七姨有些驚訝,看著杜十娘,后者無奈瞧了一眼青衫少女那纏著布料的腳,說道:“先跟著我吧,她蠻聽我話的。”
七姨有疑惑,片刻后說道:“也好。”
……
巷子中的風逐漸變大,草棚中的茅草飛起些許,滾落在地,遠遠的進了巷子深處。
青衫少女無聊的數著茅草。
她們準備離開了,杜十娘幫著收拾草棚,她清理了茅草,整理案板,同時開口說道:“天涼了,七姨你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七姨搖搖頭,說道:“家里冷清。”
“這里也冷清。”
“那不一樣。”七姨說道:“你這不就來了。”
杜十娘笑了笑,心道那能一樣嗎。
“算了,我的話七姨你向來是聽不進的,而且家大了空空的是冷清。”
“你知道就好。”
“那我走了。”杜十娘說道。
“等等。”七姨自身上取了一個巴掌大袋子遞給杜十娘。
“拿著。”
“這是?”杜十娘打開看了一眼,發現了一些銀票和些許碎銀子,大概一百兩的樣子。
“算是……見面禮吧,給那個孩子的。”七姨說道。
杜十娘問道:“七姨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七姨疑惑道。
杜十娘看著不像是裝的,她想到了剛剛看到的那個碗,說道:“四閑來過?”
“沒有,我有一段日子沒見過她了。”七姨搖搖頭,說道:“是那個老家伙。”
杜十娘松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師先生,他可是很看不起我這樣的人。”
“我明兒說說他。”七姨有無奈。
“那這銀子我收下了。”杜十娘掂量著銀子,瞇著眼睛說道:“七姨你是不是小氣了些。”
“你這妮子,這是心意。”七姨捏了捏杜十娘的臉,望著不遠處的少女說道:“我挺喜歡她。”
杜十娘點點頭,說道:“我也喜歡。”
杜十娘和七姨一起走到青衫少女面前,她背上了青衫少女,向七姨道別。
青衫少女想要說什么。
“等等。”七姨說話了,她叫住了杜十娘,說道:“妮子你吃飯了還沒給錢呢,多少意思一下,兩個銅板就可以。”
青衫少女點點頭,對,就是這個。
杜十娘一愣,打開錢袋取了最小的碎銀子遞過去。不滿道:“太小氣了。”
老人家一笑,面上便起了皺,她說道:“這是應該的。”
“是是是。”杜十娘哼了一聲,拍拍青衫少女的大腿,說道:“和七姨說再見。”
“七姨再見。”青衫少女乖巧的說道。
“姑娘走好。”七姨說道,心想這真是一個好姑娘。
隨著杜十娘離開,老人家坐在凳子上,想著什么。
她沒有問,不代表不想知道杜十娘之前的話是什么意思。
……
……
床簾內。
杜十娘帶著姑娘洗凈了身子,燭火微微晃動,照亮了這精致的房間,
她將七姨給的銀兩小心翼翼的取出來放在枕下,轉身對著身旁的泛著濕氣的姑娘說道。
“真要跟著我?”
青衫少女看著自己一身新衣裳,認真說道:“嗯。”
杜十娘說道:“那走一步看一步吧。”
青衫少女盯著杜十娘的淚痣,說道:“都聽十娘的。”
杜十娘看著青衣少女面上的猶豫,問道:“還有什么事。”
青衫少女頓了一下,說道:“我想要一個名字。”
一縷清風字窗外明月而來,拂動了杜十娘面上碎發,絲絲涼意令她精神一震。
杜十娘仿若沒聽清,說道:“你說什么?”
青衫少女重復了一遍,說道:“我沒有名字,我想要一個名字。”
人必須有名字。
杜十娘心想哪有人沒有名字的,忘了就是忘了。
杜十娘有些緊張的說道:“我來取嗎?”
“嗯。”青衫少女點點頭。
“那和我一樣,姓……杜可以嗎?”杜十娘小心翼翼的問道。
青衫少女看著杜十娘那忐忑的表情,不明白有什么好緊張的。
她當然不明白。
“嗯,都聽十娘的。”
于是,青衫少女有了人生第一個姓,來自于南荒這十里春風中的其中一縷。
她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