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暗,春風城連接著天望山,天望山連接著天望海,一眼望去,青藍相接,那穩重的大山仿若寧靜致遠的大佛。
天望山有崎嶇小路。
那九曲小道上,有幾個漢子攜著一個少女入了城,那是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不過十五歲大小,長發及腰,十分美麗……只是看起來很是虛弱。
其他人也不覺得奇怪。
適逢秋節,做這種買賣的人可不少。
只是有她這等姿色的少女可是少見,許多公子都矚目,竊竊私語,當得知她去往的地方是春市之后,皆是眼前一亮。
……
……
那春市中,當常管事看到少女的一瞬間,立刻拍板一個價格將其買下。
做生意的總是要黑一些,所以她出了一個比較低的價格,令她覺得驚訝的是,那些人也不還價,取了銀錢就離開了。
常管事雖然奇怪這等姿色的姑娘居然也不開口高一些,不過不懂價格的人她也見過不少,再說了這等世道,也不知道姑娘是什么來歷,想來對那些人來說能有銀子拿就已經賺了。
春風城可不管你的來歷。
常管事領著少女來到一個單獨的房間,洗凈她面上的灰塵。
然后便呆住了。
怎么……有生的這般好看的姑娘。
這個孩子讓她想起了那位杜七姑娘,可比起杜七,顯然是她更能惹人心憐。
少女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兩只白皙的手不知放在哪兒,便無措的環于胸口,企圖用這種方式找回一些安全感。
屋內明亮,燈火下,少女晶瑩剔透的雪肌玉膚閃爍著象牙般的光,讓同為女人的她都想要好好去捏上一把,姑娘面部線條柔美,睫毛緊掩著那一雙剪水秋瞳輕顫,挺直脖頸下是細削香肩。
真的是婷婷玉立。
常管事心道自己撿到寶了,今年春市的壓臺應該就是她了。
一直愁苦的事情終于解決了。
至于說先教幾年知識再賣……春風城也不興這一套。
常管事看著那一言不發的姑娘,心道這種孩子還是入望海店最合適,將來九苑定是少不了她的位置。
只是,她正巧缺一個春市壓臺的姑娘,今年的春市據說也來了幾位皇子……她便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今天就讓她上。
可這丫頭看起來很是虛弱,也不大說話,后者可能是受到了驚嚇……前者……
聯想到那些人走的利索,常管事也有些擔心她生了病,決定找春風城最好的先生來看一看。
最好的先生自然是師先生。
聽聞師先生回來了。
常管事便找人去請先生了。
期間,她想要和少女說些什么,拿了些點心,輕聲說道:“姑娘,你的名字是?”
少女微微一顫,然后低下頭不敢說話。
“放心,我肯定給你找個好人家,不用害怕。”常管事說道。
這句話倒是真的。
畢竟,少女的出現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所以多少會上心一些。
她又安慰了一會。
清風送進,少女微微抬頭,在常管事略顯鼓勵的目光中說道。
“安寧。”
“安寧,這是你的名字?”
安定寧靜,寧靜致遠。
“嗯。”
……
……
公子誕辰,春風城今日限車馬……但總是有一些人可以繞過這規矩。
比如太子朱儒釋,比如李孟陽,當然還有白景天這個春風城橫著走的練紅公子。
所以在這一天里,能夠做車馬出行的都是南離國身份最頂尖的幾個人。
顛簸馬車中,杜七與白景天面對面坐著。
她已經有些時日沒有坐車出行過了……因為十娘總是會嫌棄她胖。
杜七想到這里,伸手輕輕捏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覺得也沒有什么肉。
顯然,在經歷了這么多數落之后,繼在意吃的多之后,杜七也開始在意起自己的身材了。
少女近在咫尺,而且動作私密。
白景天一時間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去看,只能盯著自己的靴子,不讓自己去看杜七。
那可是他的先生。
他對杜七可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至少目前是這樣。
只是杜七并不打算放過他,而是主動開口說道:“我胖嗎?”
“啊?”白景天一愣,抬起頭飛快的瞥了一眼,又馬上低下。
“說話啊。”杜七道。
“那個……那個……”白景天盯著自己的靴子,心道這靴子怎么這么好看,接著福至心靈,說道:“娘親說過,那叫豐腴。”
杜七盯著他,片刻后說道:“這是一個意思。”
杜七捏了捏自己纖細的手臂,心道今天還是別吃肉了。
白景天感覺到杜七忽然低落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說錯話了,只得低頭,擺弄著杜七送給他的木牌子。
這是什么佛?
還是說菩薩?
怎么長的像一個姑娘。
白景天又覺得福至心靈都是不靠譜的。
他曾以為世界上最難的是醫術。
現在想來,那時的他簡直天真。
世界上最難的醫術在杜七面前如同白紙,那杜七呢……
白景天看著對面那個青衣少女,輕輕嘆息。
最難的是女人心。
才十多歲的少年此時卻已經了解了女人的真諦,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
……
兩刻之后,車馬入了望海店。
白景天問道:“先生,你與我一道……不用告知那位杜十娘嗎?”
他有些不知該怎么稱呼杜十娘,好在杜七也不在意。
“十娘說今天的時間我自己安排。”杜七掀開幕簾,看著周圍的景色,說道:“這是去九苑嗎?”
“是。”白景天點點頭,說道:“先生熟悉這里的路?”
“你說呢?”杜七看著他,覺得這人真不會聊天。
她住在這望海店,還能不認識這里的路?
白景天敏銳的察覺到自己被杜七鄙視了。
他現在就是后悔。
十分后悔。
如果當初那些父親安排的女子他沒有直接趕走,想來也能學到一些和女子相處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