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三十二樓的路不長,只是路面積水愈發湍急,二人不免要順著避雨處行走。
一處琴樓前。
白景天終是忍不住了,停下詢問道:“先生,方才那人是誰?”
“那人?”杜七問道:“你不認得?”
“我應該認得?”白景天覺得杜七的話有些奇怪,他平日里都不出門怎么可能認識這般男人,去掉言語只看舉止應該是哪一個世家的公子,借著秋節的便利攀上了自家先生。
白景天提醒杜七道:“先生,那男人不是什么善茬,他身上有麝香的氣味,定然沒有少出入望海店。”
杜七看著他,問道:“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望海店……”白景天補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
“好了。”杜七打斷了他:“是一個意思。”
對方身上有麝香的氣味才正常,也就白景天認不出來……杜七也沒有打算解釋。
白景天陷入了自閉。
他可沒有看不起店里姑娘的意思,只是想表明那男人可能是游遍花叢的老手,讓自家先生小心些……只是說出口就有那么些變了意義。
忽的琴樓的門打開,走出一個豐腴的華裳女人,看到杜七后眼睛一亮:“果然是七姑娘,李公子的耳朵還蠻靈的。”
“趙姐姐。”杜七打了個招呼。
琴樓中又走出了一個少年,像是個游俠,腰佩長劍,他走過來就一把抱住了杜七,道:“七姑娘,又見面了!”
杜七想要推開她,卻沒有人家力氣大,只能受著,直到李青蓮自己松開手。
“好軟……七姑娘就是與他們這些女人不一樣。”她笑著,又用很小的聲音在杜七耳邊說道:“對了咱們以后可就是師、嗯,師兄妹了。””
“嗯?”杜七表示疑惑。
她還不知道李青蓮接下來由師承教導的事情,自然是聽不大明白。
“好了,七姑娘以后會知曉……啊,你們干什么呢,放開我……”李青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琴樓的幾個姑娘抓了回去。
姑娘們嬌聲道。
“什么師兄妹,公子……咱可是聽見了。”
“她又開始了。”
“什么叫和我們這些女人不一樣,你可要好好說道說道。”
“哼,七姑娘是七姑娘,咱們定然是比不上的。”
伴隨著那些女人軟嚅的聲線,李青蓮被抓回了溫柔鄉,琴樓的門緩緩關上。
杜七沒覺得有什么不好,她與店里的一些姑娘關系一直都很不錯,轉過身,看到的是近乎呆滯的白景天。
“走啊,傻站著做什么。”杜七道。
“啊……好。”白景天驚醒,邁開腳步,心中卻忘不掉剛剛見到的場景。
那游俠是一個身材的高挑的俊朗公子,長發束起,白白凈凈,像是一個江湖客。
可深陷溫柔鄉,分明就是就一個真正的五陵子,一見面就輕薄自家先生……
白景天看著杜七平靜的面容,心道定是先生太過純真,所以容易被這些五陵子誘騙。
他又開始后悔自己沒有接受父親送過來的女人了,不然也不會這般的被動。
當然,這里說的只是與女人相處的技巧,其他的他做不來也不愿去做。
“先生……他們這般行為是否不妥,如若先生不愿,我……”
“沒什么不愿的。”杜七說道:“她們對十娘也是一樣,我習慣了。”
“……”白景天。
少年微微沉默,眼神卻堅定了許多。
他今天算是見到了先生不大一樣的一幕,很明顯受到了刺激。
白景天覺得自己需要好好保護自己先生,可怎么插手先生的私事……也是一個問題。
輕輕嘆息。
“過了橋就到了。”杜七忽的道。
有雨水順著長街緩緩流淌,有白衣踏于水上,宛若凌波。
秦淮吃著糖人,拎著紙袋,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這幅模樣除了父親就只有杜七和石閑知道底細,白景天一個宅男自然是沒見過的。
秦淮心道方才練紅的表情可是十分有趣,她還沒有見過自家弟弟這般模樣,令她食欲都上漲了許多。
“好甜。”
吃著糖人,秦淮微微點頭。
沒想到白練紅居然能和杜七撐一把傘出門,顯然還算是有一些腦子。
想到這,秦淮又搖搖頭。
還不夠。
還是傻。
方才那種情況怎么可能站在杜七身后一言不發,如果不是自家弟弟,她定要嘲笑這是個懦弱的男人,可現在想來,那小子怕不是要暗地里來點陰的。
秦淮自然是不怕的,不如說相當期待了。
平靜的生活總是要些許調味劑。
想著,秦淮朝著九苑的方向走去,今日里石閑在家休息,她準備帶著這些新買的糖人去給石閑嘗嘗,順便與他分享一下白景天的蠢樣,沒人說話總是覺得心里不甚舒服。
當秦淮到了石閑的四苑,發現一個少女正站在門口靠墻打著瞌睡。
她走上前去,輕輕喚醒她:“嬋兒,醒醒,別染了風寒。”
望著那迷迷糊糊的丫頭,秦淮嘆息一聲:“你也是睡得著。”
“……”嬋兒睜開眼,一愣,看著那打開的苑門,捂住小嘴:“男、男人……進來了……”
“是我。”秦淮捏著少女的臉,恢復了自己的原聲,平日里熟悉,嬋兒很快就認了出來。
“什么嘛,原來是淮竹姑娘。”嬋兒不滿的道:“干嘛嚇我。”
“好了,困了回屋睡去,四閑在嗎?”秦淮問。
嬋兒看了一眼秦淮,小聲道:“今兒十姑娘來了。”
“嗯?”秦淮一怔,抬頭看去,視線穿過墻壁,看到的是正抱著貍花還未起床的石閑,而坐在床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杜十娘。
嬋兒見到秦淮吃味的樣子,小心翼翼道:“要不,我去說一聲?”
“不了。”秦淮將手中糖人遞給嬋兒:“我回去了。”
“唉!”嬋兒拿著糖人看著秦淮頭也不回的離開,嘟囔著淮竹姑娘小氣,十姑娘可是很少才會來一次的。
雨天,白景天懷著心事走進了杜十娘的小樓,而杜十娘剛剛把他姐姐擠走。
顯然,這一對姐弟在處理某些事情上都差不多。
五十步笑百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