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人?”杜七聽到她的問題,想起了她之前喝茶時與自己的玩鬧,覺得對著姐姐來說,那般樂趣應該可以排解空虛與無聊。
只是女客…她沒聽十娘和四閑姐說過,也很少與店里的姑娘們說這些。
不過她見過這么一個女客人,住在琴樓,整天與琴樓的姐姐們胡鬧玩耍。
“應該是接的。”
杜七的聲音自幕簾內飄出。
“那我改天去玩…嘶……”車夫少女正說著,忽的抽了一口涼氣。
“吁——”
她使勁拽著韁繩,用力之下,差點將馬掀了個跟頭。
馬車劇烈顛簸,杜七沒有坐穩,順著慣性撞出了幕簾外,摔在車夫少女的腰后。
少女回頭,看到的是杜七那疑惑與幽怨的眼神。
“姑娘,你可沒說要來的地兒是青云醫閣。”少女看著那熟悉的寂靜街道,一陣后怕。
光顧著與姑娘說話,差點闖入了禁區,過了這條街,再右拐就是師承的地盤了,她貿然闖進去,就算對方不會下殺手,也沒她好果子吃。
離得遠些自己自然是不怕的,主動靠近?她又不是客棧里喜歡自虐的姑娘。
杜七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系好披風,問道:“不能過去嗎?”
“我反正不去那條街。”車夫少女帶上斗笠,極力隱匿自己的氣息,接著問道:“姑娘去那兒做什么?”
買藥?城里可有更方便的地方。
“學醫。”杜七如實道。
“你下車。”
“嗯?”
“下車。”少女冷眼。
杜七忽然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了下去,再回過神來,就只看見那馬車隨著馬蹄聲距離自己越來越遠,過了一條街,隨后消失不見。
她一個人站在巷子口,雨水落下,染濕了披風。
不知道這姐姐在氣什么。
她的傘還在車上呢。
馬車上,少女踹著馬屁股,口中叫罵。
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有些意思的姑娘,對方卻是絕云宗青云峰未來的弟子,這種糟心感……一時憋在那兒出不來咽不下。
心情更差了。
雖說被丟下了,杜七自然不能總是在那兒淋著雨,她捂著臉保護著面上的妝,隨后在巷子中奔跑。
長靴踏過積水,濺起水花,留下一抹白色的影。
師承的住所很偏僻,有街,兩側卻都是空房子,所以杜七這狼狽的模樣并沒有人看得見。
杜七在雨水中奔跑。
她身子虛弱,跑了半條街,就累的喘氣,胸口一陣陣微痛,她躲在一顆大槐樹下,靠著那樹,心道今天的雨很舒服。
醫閣就在不遠處,杜七稍作休息,便走出了槐樹下,擦了擦臉。
妝不防水,差不多也花了,杜七索性不管了,也不再虐待自己強行奔跑,而是緩緩走在雨中。
直至那披風徹底濕透。
杜七到了目的地,面上妝容已經全部洗掉,露出本來干凈的面貌。
眼前是一座比七姨院落要小一些的園林,有竹林自墻內探出頭來,一片生機盎然,漆木紅門端莊大氣,帶著一股好聞的清香。
抬起頭,牌匾上有青云醫閣四個大字。
相比于以前,這一次的杜七認得這些字了,不過對于那蘊含些許劍意的字體,她依舊抱有原先的看法。
這字沒有十娘的好看。
握住門環,敲了敲。
“咚咚咚。”
清脆響聲后,無人應答。
杜七站在檐下,不久后聽到一陣腳步聲。
漆木門打開,出現的是一個杜七沒想到的人。
“青蓮姐?”杜七看著面前束發的白衣少年模樣。
少年負劍,面上有些許汗漬。
“噓——”
李青蓮見到杜七,還未來得及驚喜,便被姑娘嚇到,推她出門。
“別叫我姐。”李青蓮操著一口嚴肅的男聲道。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李青蓮心道那師先生因為她身上的法器,所以沒有認出她的女兒身,多么有趣的事情。
“總之不許叫,叫我公子就可以了……不對,按照入門順序你該喚我一聲師兄。”李青蓮想著自己比杜七早入門一天,那也是早。
杜七有些不大明白,只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好了,七姑娘怎么弄成了這個樣子。”李青蓮看著杜七那頭發、身子都濕透的模樣以及白色披風之上的些許泥污,蹙眉。
“姑娘這是被人欺負了?”李青蓮說著,抽出腰間鋒銳長劍,比劃了一個劍花:“我去給姑娘報仇。”
“沒有啊,我沒拿傘。”杜七搖搖頭。
就在這時,師承忽的出現在二人騙錢,指尖對著長劍鋒銳一砸,長劍自動入鞘。
“你們認識?”師承問。
“在店里見過幾次。”李青蓮道,緊接著示意杜七。
“是見過公子幾次。”杜七只得道。
“怎么第一天就弄成這樣?要是叫你七姨知道可又是一樁麻煩事,我沒那么多點心給她燒著玩。”
師承說著一只手點在杜七眉間,隨著一陣白氣升騰。
水漬瞬間蒸發,杜七身上重新變得干燥舒適起來,連發絲也重歸柔順。
“謝先生。”杜七微笑。
師承看著面前這兩個人,說道:“進來說話。”
池塘邊,師承坐在那兒,李青蓮和杜七站在不遠處。
師承道:“既然你們認識,我也就不多說什么了,李青蓮……”
“在。”
李青蓮看著師承。
“你跟著我學劍,流程就按照昨兒晌午的來。”
李青蓮用力的點頭。
“杜七是我的學生,今后喚我老師,而非先生。”師承說道,還未收徒,一聲師傅叫不成,老師卻可以。
先生代表的意思比較廣泛,老師會更親密一些。
“是,老師。”杜七點點頭,有十娘的叮囑,她自然是聽話的緊。
“等等。”李青蓮忽的意識到了什么,問道:“我不算學生嗎?”
師承看著她,搖搖頭。
這公子是掌門故人,跟著他學絕云劍,嚴格來說是代傳,自然不算是他的學生。
李青蓮多少知道一些師承的想法,失望,卻也沒有強求。
可惜了,她還想聽姑娘叫自己一聲師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