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頭上有東西?”杜七取出手帕擦了擦前額,取下來看發現手帕依舊白凈。
“不是。”師承盯著杜七看。
他不與杜七一同出門,現在春風城勢力敏感也不好使用神識觀察,便想著在杜七身上留一道精神印記以便于隨時查看杜七出診的情況。
不知道為何沒有留上去。
“先生?”
“沒什么,你過來。”師承對著杜七招招手。
杜七走過去。
師承指尖閃光,抬手沖著杜七面門而去。
“先生,你要做什么。”杜七后退一步。
“留一個印記,我好知道你出診的情況……怪了,這春風城靈力紊雜,印記偶爾也會被洗掉?”師承疑惑道。
杜七想到了剛才先生點著自己額頭的情況。
原來不是弄臟了她的臉,是故意的。
先生說的話她還是聽的。
杜七湊過去,師承隨后在姑娘眉心輕輕一觸,留下了一個微弱的紅點。
“這樣就可以了?”杜七站直了身子問。
“可以了。”師承點頭,看著杜七道:“接下來的時間你自己安排,現在是未時,差不多戌時回去……將近三個時辰的時間給你,能完成幾個單子就看你的本事了。”
“三個時辰,我知道了。”杜七覺得時間很充足,她也沒有想那么多,系上披風帶上斗笠準備動身。
“這就走了?”師承一愣。
“不然呢?要不再吃點東西也可以。”杜七道。
“吃什么吃,你不問問我一開始要做什么?”師承提醒杜七。
“沒必要。”杜七搖搖頭,她想著方才看到的病例,踮起腳尖在藥房的柜子中準確的取出了幾位藥,抓了一把連稱都沒有稱便將其熟練打包置入藥箱,重復多次后,背起沉重藥箱。
“先生,我走了。”杜七說道,她已經等不及想要知道望海店里頭是什么樣子。
眼看著杜七撐傘出了門,師承這才回過神來。
“這丫頭……”
師承想著杜七方才那熟練包裹藥材的手法,心道她真的沒有做過藥童?
該是沒有的。
可杜七的熟練又很奇怪。
難道……這丫頭失憶前家里是開醫館的?
師承覺得很有可能。
他揮揮手,只見空氣中出現了一副景象,有人裹著白色披風,輕紗遮面走在雨中。
不是杜七還是誰。
師承看著杜七背著那比她藥還寬的藥箱,生怕她腳下一個沒站穩就摔在地上,這丫頭也是,往里頭放那么藥材做什么。
雖說是讓杜七去給人看病,實際上開個方子讓旁人自己來抓藥就是了,這種帶藥去的行為不知是自信還是別的什么。
師承想了想之前看到的病例,嘆息一聲。
還真的是自信。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該是見不得那丫頭的狼狽模樣了。
他現在懷疑杜七以前的家里是開醫館的。
雖說面紗稍稍的有些影響視線,不過也不算太礙事,只是杜七覺得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她想著將藥材也帶著,卻忘記了自己的體能有限,藥箱中本來的東西就多,現在的重量她已經有些吃不消。
更不要說天上下著雨,她還需要騰出一只手來打傘。
杜七走幾步停幾步,靠在街角歇著,大口喘著氣。
就在這時,有一個男聲自她的身后傳來。
“先生可需要幫助?”
杜七回過頭,面紗外看到的是一個少年,少年的臉上有一道恐怖的疤痕,從額頭一直開到嘴角。
是他,
那個對半妖有深刻成見的孩子,杜七還記得。
這人喚她先生,便該是沒有認出她來。
事實也時如此,疤臉少年正在城中巡邏,出了巷子就看到一個帶著斗笠裹著披風的人,第一時間是懷疑這人的身份,不過看到那人身上的藥箱那股懷疑便煙消云散,這個時節的醫家先生給人看病是要注意一些。
為了自身不被疫病傳染,全副武裝是很有必要的事兒,尤其是先生明顯體力不太行。
“先生?可需要小的幫助?”疤臉少年恭敬道。
南荒的每一個醫家先生都值得尊敬,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
在少年的視角中,那先生點了點頭,他便接過了先生手中藥箱,隨后道:“先生帶路。”
他也不忙,能幫一些小忙也是好的。
杜七點點頭,隨后朝著望海店的方向而去。
疤臉少年就拎著藥箱跟在杜七的身后,他看著前方的人,隱約可以從披風下看見曼妙的身材,心中有數這該是一個女先生,難怪拎不動這東西。
對于一個姑娘家來說,這藥箱是有些沉了。
少年笑了笑。
他是沒有用的人,可是能幫到有用的人他便很高興。
一路上,杜七不說話,少年也不說話。
過了橋便是望海店,往東走是杜七與杜十娘的住處,而這次破天荒的頭一回杜七要往西走,她的第一個病人在西邊秋水樓一側,不是九苑十八坊三十二樓的姑娘所以沒有店里給準備的住處,只是與普通姑娘們一起住在小樓不遠的統一宿所。
橋頭,疤臉少年忽的停了下來,撓撓頭道:“先生,按照規矩,那望海店里……我不能進去。”
杜七點點頭,經過了少年的幫助她已經休息了一會,剩下的路不多,自己來也可以。
方才她一直在想病理的事兒,忘記了與少年說話。
杜七接過他手中的藥箱,小聲道:“謝謝。”
疤臉少年心道這聲音很好聽,像是黃鸝的聲音。
“先生客氣了,咱也就有些死力氣,沒什么用。”疤臉少年不好意思的笑著。
杜七看著他,覺得這孩子謙虛了,她還記得這人出口成章,對于傳說神話也很有了解。
杜七搖搖頭,微微行了一禮后,轉身離開。
“……”疤臉少年看著杜七入了望海店,也轉身離開。
對于他來說是舉手之勞。
至于說杜七的聲音,他并沒有聽的出來,女孩子的聲音在他聽來其實都一個樣子,只是他幫助了杜七也是真實存在的事兒。
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施主一粒米,大于須彌山。
杜七記住了他的幫助,便算是結了因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