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青磚連綿不絕,屋里暖暖和和,杜七捧起面前熱氣騰騰的紅茶,小小的喝了一口。
“咱們什么時候開始?”紅吟問道。
“姐姐?”杜七放下茶杯,疑惑的看著她。
這姐姐是怎么了?
杜七覺得她很奇怪,自己要給她看病的時候她不同意,而自己想要與她多說一些的時候,她卻一副要早點結束的樣子。
“是我哪里讓姐姐覺得不滿意了嗎?”杜七很認真的起身,微微鞠躬道:“如果杜七有失禮,請紅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紅吟眼睛瞪大了一些。
杜七真的很討人喜歡。
半晌后無奈嘆息。
失禮?面對長輩哪里真的有失禮二字可言,更不要說說她至今還是以紅姨的身份自居。
她起身走到杜七身邊將姑娘按下,隨后緊挨著她坐好,小聲說道:“好了,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十娘若是不知道你來了這兒,還是早些離了的好。”
“離開?”杜七好看的眉毛皺起,她敲了敲藥箱,疑惑說道:“可是除了紅姐姐這兒,接下來我要出診的地方都是在這小西苑,還有青玉臺……那怎么辦。”
這些都是紅倌人出入的場所。
杜七將師承給她安排的任務和時間都于眼前這個好看的姐姐說了。
雖然因為十娘讓她聽師先生的話,可要是十娘真的會不高興,杜七對于接下來的行程還是心理打鼓。
“小西苑和青玉臺……”紅吟覺得那先生真的很會挑地兒,這些都是十娘在入三十二樓之前生活過的地方。
她想了想,便覺得有了一個辦法。
這不是為了一己私欲,而是為了杜十娘與杜七。
將這句話在心里默念了許多遍,紅吟笑著道:“那姑娘就在我這兒多耽擱一些時間,差不多傍晚我再送姑娘回去。”
這就是她想的辦法,相比要杜七在這小西苑里轉上一個下午,自然是看在她眼前的好。她們這些紅倌人就算再差,那也比西苑中尋歡作樂的公子要讓人放心許多。
也幸虧今兒下了雨,不然杜七還不知道會被多少登徒子欺負。
“若是那些姐妹們急著瞧病,你早些離開也無妨。”紅吟補充道。
杜七想了想,微微搖頭:“這都是三日內的病人……沒有急癥……可是……”
杜七微微猶豫。
若是一下午就出了一單,先生一定會說她沒用的。
而且,她都帶了那么多藥材出來,這么一弄倒也用不上了。
杜七捏著手指,半晌后嘆息道:“罷了。”
在師先生是否滿意和十娘會不會生氣這個問題上,杜七根本不用去思考權衡,她之所以會猶豫,只是在后悔自己帶了這么多藥材出來,白白花費了力氣。
“那就在我這兒休息吧。”紅吟笑著道。
“嗯。”杜七點點頭。
“姑娘吃酥餅。”紅吟將那酥餅盒子推到杜七面前。
“謝謝姐姐。”杜七捧著油酥餅小小咬了一口,抿去嘴角面渣,隨后問道:“姐姐身子不舒服,咱們時候開始?”
“等姑娘先吃飽再說吧。”紅吟微笑著說,既然已經想好了與杜七多待一會,自然就沒有必要著急。
“姑娘餓了吧,晌午沒有吃東西?”紅吟看著杜七吃的香,心道杜七怎么瞧怎么是一副一天沒吃飯的模樣。
看著杜七的吃相,弄得她都有些餓了。
“吃了,先生買了一些飯菜。”杜七如實道。
紅吟覺得那定然是先生沒有叫姑娘吃的飽,看著杜七吃東西,紅吟也取了一塊酥餅小口吃著。
紅倌人是食不言的,杜七逐漸已經忘記了這個規矩。
窗外雨在下,屋內一片和諧,燭火晃動間,杜七忽的說道:“姐姐,我想問一些十娘的事兒。”
紅吟聞言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咽下口中食物,取出手帕拭去嘴角油漬,隨后看向杜七說道:“十娘?你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嗯,一些敏感的東西你問了我也不會說的哦。”
“什么是敏感的東西?”杜七問。
紅吟眨了眨眼,決定還是說清楚一些:“比如紅倌人的事兒,比如那李公子的事兒,除開這些,姑娘想要多了解一些十娘,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坊間姑娘們都傳杜七很喜歡十娘,杜七想要多了解一些十娘在她看來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去點一個火盆。”紅吟說著,起身去忙碌。
杜七看著她那熟練的端起火盆打開門于風口點火,視線隨著炭煙在那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上停留片刻。
杜七想起了方才這姐姐在那琴臺之上優雅的動作,發覺到了一些不大一樣的東西。
四閑姐和十娘有不一樣,十娘與這姐姐又不一樣。
杜七沒有再往下想,她已經逐漸習慣了人與人之間不同的階層,覺得奇怪,但十娘覺得不奇怪所以杜七也就沒有去探究的心思。
火盆充分燃燒,屋內又溫暖了許多。
“七姑娘想要問什么,問吧。”紅吟坐下。
杜七點點頭,問道:“十娘也是秋水樓的姑娘?”
“是啊,我先前可不是在開玩笑。”紅吟點點頭,說道:“我的琴藝基礎與那石閑姑娘一樣,都是十娘教的。”
“四閑姐與紅姐姐都是十娘的學生?”杜七一愣。
“學生?算是吧。”紅吟點點頭:“十娘在進入望海店之前就已經算得上是精通琴藝了。”
杜七猶豫片刻道:“十娘說……十三入店。”
“是啊,十三……”紅吟輕嘆:“若不是南荒動亂,她該是哪兒的小姐,也不至于……罷了。”
紅吟看向杜七這才想起杜七也是因為這南荒動亂才被杜十娘撿到了,只是比起十娘要幸運,因為這姑娘失憶了。
失憶便不會有落差感,所以她覺得杜七是幸運的。
“南荒動亂?”杜七疑惑。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了。
“南荒動亂……”杜七在原地沉思。
紅吟見杜七沉默,還以為勾起了一些杜七的一些回憶,緊張不已。
而事實上杜七確實想起了一些東西,這南荒其實也不是生來即荒。
杜七看了一眼窗外陰云,疑惑道:“海那邊的小家伙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