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蓮立身收劍,取了手巾拭去額前汗水,隨意的將手巾搭在肩頭。
門前發出了鐵環敲門的聲響。
李青蓮一邊扎著頭發一邊走過去,打開門看著面前的姑娘,輕輕嘆了一口氣。
“青蓮姐,早。”杜七有氣無力的道。
“說了在先生這兒別叫我姐,怎么老是要我提醒你。”李青蓮牽著杜七的手走入門,讓她坐在池塘邊,隨后伸出手整理杜七臟亂的衣物。
“今兒又是怎么回事?”李青蓮看著杜七臉上的些許灰塵,無奈道:“又被誰欺負了?”
怎么她老是能見到姑娘這般狼狽的模樣。
“沒被人欺負。”杜七搖搖頭,解釋道:“今兒的路有些難走,馬車上有些顛簸,我還弄壞了車窗。”
“路難走?你們還能去爬山不成?”
“沒有啊……”
“那能被顛成這樣?”李青蓮覺得杜七果然是被人欺負了。
要不就是那車夫欠教訓,或者是拉車的馬犯了病。
她小心翼翼的拍打去杜七衣裳上的灰塵,對著她小臉吹了吹,又解開杜七那亂了大半的的白色緞帶,重新給她扎著頭發。
“姐姐,先生呢。”杜七問。
“還在那姐姐、姐姐……”李青蓮掐了掐杜七的臉,在姑娘表示真的在意了后才松開手,道:“先生還沒來呢,他又不住這兒。”
杜七想了想,認為先生在七姨那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七姑娘,出診的感覺怎么樣。”
“苑里的姐姐們很好,也有銀錢拿,我很喜歡。”杜七如實道。
“與我說說。”
“嗯。”
當師承推開門走進青云醫館,見到的是一副和諧場景,那李青蓮正給杜七梳理頭發,杜七也不反抗,安心的說著話。
他輕輕咳了一聲。
李青蓮抬頭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師承,整理好杜七耳邊碎發后道:“我去后院練劍,回見。”
“嗯。”杜七與李青蓮揮手告別。
等李青蓮離開,師承這才走過來,看向一臉自然的表情的杜七,微微有些疑惑。
“你和這小子什么時候這么親近了。”
親近?
杜七不明白。
姐姐給自己扎個頭發便是親近了?
先生說是那應該就是了。
杜七說道:“從她給我買了一些糖人開始的?那天十娘也在。”
師承點頭,心道果然投食是接近杜七第二便捷的渠道,至于第一自然便是她說的十娘了。
姑娘自己喜歡,他倒也沒有說讓杜七離人家遠一些這般煞風景的話,而是道:“早飯吃了?”
“吃了,與明燈、翠兒姐一起吃的。”杜七點頭。
“那準備一下跟我去藥房。”師承將一把鑰匙交給杜七,看著姑娘那有些疑惑的眼神道:“我今日最后跟著你去一次,接下來時間我要在這青云醫館閉關,藥房就交給你了。”
“……”杜七迷糊的結果鑰匙,還沒反應過來,半晌后問道:“先生有急事?”
師承點頭:“說是閉關,也不會超過一旬十日,能夠出診的病人我差不多也給你挑出來,你自己看著辦。”
實際上清早時候掌門忽然傳音要他煉制一些特殊的丹藥,難度不大不過要求的量不少,他便只能先將杜七一個人丟下。
雖說仍舊不安心,不過杜七有那么熟練的手法和大量醫理知識在,打理一個藥材充足的藥房自然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至于說一些難纏的病人……
不難纏一些可起不到磨煉性格的作用。
所以這個甩手掌柜他做的心安理得。
師承帶著穿戴整齊杜七出門,一路上與她說了一些藥房的規矩和出診次數的要求,之后在藥房的杜七輕車熟路的挑了幾個單子,背上藥箱出了門。
有了第一天的經驗和杜十娘的準許,杜七在各方面上都嚴謹了許多,不復第一日的狼狽。
衣裳與之前相似,頭戴斗笠,身子被披風包裹不見身形,這模樣一看就是醫家先生,雖然偶有視線落身,卻也不那么招人議論。
正巡邏的疤臉少年見到那熟悉的影子,打量了一眼杜七輕巧的藥箱露出會心的笑容。
一身男裝的秦淮走在街上,看著那背著藥箱、包裹嚴實的姑娘,眸中有些許疑惑,正要追上去,卻見那姑娘轉頭進了西苑。
“西苑?”
她覺得杜十娘不會讓杜七去全是紅倌人的地方,便猜測自己是認錯了人。
就在這時,前方帶著面紗的紅衣女人轉過頭不滿的看著秦淮,嗔道:“不是說要去看看那安寧嗎?你倒是走快些。”
“是你要看的,與我何事……”秦淮嘆息。
“那你回去好了。”石閑瞪著她。
“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淮嘆息,心道女人就是這么麻煩,尤其是她喜歡的女人就更麻煩了。
春風城天氣漸寒,可隨著眾人加了衣物感受上竟是暖和了許多,街頭巷尾也掛上了紅燈籠,平添鬧市氣息。
秋節而來的公子漸漸離去,雖說因為位置關鍵,游人絡繹不絕,可接下來的冬日總歸是姑娘們的主場,那自然是怎么漂亮怎么來。
杜七掠過一眾行人,來到秋水樓,抽出藥單看了一眼后走了進去。
秋水樓中一如既往的熱鬧,氛圍火熱,即使是忽然進來一個怪異打扮的人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與昨日不同的是,小班主不在,接待杜七的是一個很普通的花衣少女。
“這位先生。”少女屈身行了一禮,正要開口,卻見杜七也學著她的模樣半蹲,一怔后淺笑。
原來是一位女先生。
她輕松了許多,問道:“先生是要找誰?”
杜七看了一眼堂中過往的陌生面孔,如實道:“我找紫煙姑娘。”
少女眨了眨眼:“找?”
杜七敲了敲藥箱,少女便知曉自己誤會了,招呼了小廝,解釋道:“帶先生去煙兒的院子。”
“先生請。”小廝抬手。
杜七點頭,接著想起了什么,耳朵微動,隱約可以聽見樓上琴聲傳來,她聽著像是紅吟姐姐的手藝,比起之前的僵硬,今日她的狀態要好上許多。
“先生怎么了?”少女問。
杜七低下頭,看向空無一人的柜臺,問道:“祝姐姐呢?”
“你說平娘?”少女淺笑道:“昨兒她喝多了,正在房里歇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