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燈多年流離,之后一直被小月姐照顧著,自然沒有上過學堂。
她認識的一些字還是這些時日隨著杜七學的。
“我忘了。”杜七點頭。
“小姐,上面寫了什么。”明燈抓住杜七的衣角,渴望的看著她。
“讓你以后出門帶好鑰匙,做好丫鬟的本分。”杜七如實道。
明燈想起了方才門前自己和小姐傻傻站著的一幕,便是用力點頭。
她努力照顧好小姐的。
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見到那個姐姐……明燈摸著自己心口蓮花印記的地方,心道那兒隱隱的有說不出的感受。
杜七走出門外,看著那漫天大雪,視線落在某處。
青蓮姐出門之前也想去求個信物?
也與自己無關。
“明燈,帶好銀兩,去藥房了。”
“嗯。”
同一時間,金剛寺山腳,白衣劍客與黑衣人躬身行禮。
“元君。”
二人道。
恢復女裝模樣的李青蓮一襲蓮花粉裙,示意他們退下。
“我自己上去看看便好,又沒有什么事兒。”
“元君……”劍客正要說什么,李青蓮看著他,說道:“怎么,你想陪我一起去禮佛?”
這個陪字很駭人。
劍客甚至起了不該有的冷汗。
“在這等著。”李青蓮說道。
“是。”
李青蓮踏上了前往金剛寺的小路,眼前有高高的林梢,一片雪白輝光,婉言的小路逐漸通向幽僻之處。
隨著她的踏雪聲,那天上的雪花越來越少,再走一會,便不見一丁點白雪,有花木繁茂,禪房便在不遠處。
深山萬物,靜的沒有其他聲響,只有鐘罄一脈余音于空中回蕩。
李青蓮取出手帕,擦拭去額前一縷汗漬,贊嘆道:“倒真的是個安靜的好地方。”
“元君過譽了,山野之處,不足為奇。”
李青蓮看向那古樹一般的聲音來源,不出所料是一個老和尚。
很瘦,仿佛風一吹就倒。
“打擾大師清修了。”李青蓮行了一禮。
往生和尚避開了這一禮,看著眼前的女人,很是不解。
“元君駕臨,可是有要事?”
“我?我來拜佛,求個信物帶回去給琴樓那幾個丫頭做離家前的念想。”李青蓮笑著說道。
她從杜七那里聽說她求了幾個信物,便想著路過來瞧上一瞧。
這很奇怪。
往生和尚也覺得奇怪,堂堂道宮元君不去求仙神,反倒來這拜佛了。
“怎么,不方便?”李青蓮回首瞧了一眼來時路,說道:“大師,我的人都在下面,若是讓我就這么回去,會沒面子的。”
往生和尚平靜說道:“元君隨我來。”
“打擾了。”李青蓮點頭。
二人走在花徑,很快便到了山門,李青蓮望著那白玉柱上雕刻著的怒目金剛,贊嘆不已。
她看著壯闊山門,又看了看已經走上小門的老和尚,停下腳步問道。
“大師,這正門不能走?”
往生和尚回過頭,說道:“回元君,佛路為空,空門是出家人才走得。”
“我不算出家人?”李青蓮眨眨眼。
往生和尚不語,退后幾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自是出家人,元君請。”
李青蓮看著腳下的白玉階梯,小腹微微一燙,旋即改口道:“客隨主便,還是走小門的好。”
說著,率先上了小路。
老和尚搖搖頭,便跟了上去。
寺廟空曠,往日的障眼法因為李青蓮的到來隨風消散。
“大師,我想上幾炷香,求個信物,拜什么佛好一些。”
老和尚聞言,心道她還真是來拜佛的不成?
隨后帶著李青蓮前往正殿。
在焚香禮佛之后,老和尚取出李青蓮要的信物交給她,李青蓮便笑著道:“這木牌還算精致,丫頭們該是會喜歡。”
老和尚不語。
他往日可從未想過會有道宮上位之人來禮佛,還那么認真,虔誠的像是一個真正的信徒。
不過道宮自古對信仰便不是那般追求,倒也沒有什么好意外的。
李青蓮心滿意足的收起掛牌,想起了什么,指著殿外說道:“大師是把凈土蓮宗的護山大陣都搬來了?”
方才上正門之前,小腹道印一燙,她方才改口。
“元君慧眼。”老和尚宣了一聲佛號。
“原來是這樣。”李青蓮便明白了。
這老和尚是凈土蓮宗的人,他隨著禪子那小姑娘一是保護,二是監視……
李青蓮忽的對安寧有了幾分將心比心。
她想起了那個一身白裙子在雨中打噴嚏的少女,便覺得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不過她對佛門的事情不感興趣,沒有再問關于安寧的事兒,老和尚見狀也松了一口氣。
“打擾大師清修了,我這便下山。”李青蓮有模有樣的學了一個佛號。
“恭送元君。”老和尚彎下那枯木一樣的身子,顫巍巍的模樣讓人懷疑他會不會下一秒便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李青蓮走了兩步,忽的回頭。
“大師,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
老和尚站直身子看著她。
李青蓮問道:“大師對杜七姑娘怎么看?”
杜七……
老和尚記起了她說的是禪子有緣人的小姐,稍稍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李青蓮的意思。
李青蓮心道原來不是佛門的轉世璞玉……這么一來,七姑娘倒真的是奇怪的人。
李青蓮便下山去了。
老和尚已經被李青蓮一通奇怪的操作弄得迷糊,只是將她的問題記載了心里,當做是因為禪子才問的問題。
佛光漫天,蓋住了雪光,那禪子金身逐漸修復,已經有了原先的七分威嚴。
青燈禪房,老和尚入定前看了一眼屋內禪畫。
畫上是菩提樹與一株清竹。
這是自上古便流傳下來的禪畫。
菩提是思量之果樹,用以削弱修煉壁壘。同樣的,世上又有比菩提珍貴千萬倍的悟道竹。
看那元君的樣子,道宮該是沒有發現淮沁之地近些時日的異樣。
盡管短時日不會出事,可不知禪印還能阻隔多久的氣息,他要早些行動了。
哪怕沒有悟道竹,一顆冬筍對于禪子來說也是天大的造化,定然可以完全修復碎裂金身,更進一步。
需要好好謀劃才是。
春風城一處,杜七背著藥箱走進院子,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幾顆清竹,用力吸了一口好聞氣息。
走進門,看著屋里的女人。
“姐姐,哪兒不舒服。”
無論外頭有怎么樣的風波,對于杜七來說還是行醫最為重要。
她該是沒有什么時間去看海棠與自己住過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