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憐方才對杜七的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謊話。
她不是因為氛圍好而喝大的,而是因為出門時候見到了白景天和白玉盤在吃東西,瞬間就明悟了白景天之所以出來吃是因為什么,然后心情不是很好……強行拉扯著嬋兒和明燈陪她吃酒。
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大抵是做姐姐的看著弟弟逐步淪陷的不適?
之所以這么急著給白景天送錢,說不定也有早些讓白景天和白玉盤分開的想法。
常平憐掐著自己的臉,暗罵她在面對杜七這么干凈的姑娘時候還一肚子小心思。
她這么惡劣的女人,沒救了。
不過想來也是,能夠做一家青樓的管事,怎么也不會是干凈的。
杜七一個人迷糊的握著荷包,整個人暈乎乎的。
這是怎么了?
大早上就有人塞銀子?
杜七打開荷包,緊接著擦了擦眼睛,清澈的眸子映著那紙張,散發著星塵一樣誘人的光芒。
“嘶……”
姑娘身子一顫。
里面有一沓銀票。
白玉盤真的是很值錢的姑娘。
心中慌亂,杜七發覺這兒沒有什么人,趕忙將荷包自衣襟塞入,與胸口貼在一處。
她的里衣內部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絕不可能被旁人搶去,也不會不小心弄丟了。
“……”杜七沉默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數量這么大的銀子。
杜七不知道該說常平憐狠辣,還是說白景天是冤大頭,白景天又不知道白玉盤是寸心,居然花費這么大的代價將其從春市買回來。
杜七捂著胸口,仿若做賊一樣走在街上,刻意避開一路的陌生人,似是害怕有人惦記她身上的銀子。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于四兩銀子都能張口問白龍要的她,屬實是沒有見過世面。
杜七感受到自己砰砰跳動的心……
這個視漫天靈元若無物,折悟道竹還嫌棄重的姑娘卻因為些許銀錢而感受到了緊張。
難道是去金剛寺求來的那塊文原菩薩的木牌終于發揮了求財的作用?
杜七心里忽然升騰起了一朵小火焰,她以往說存錢贖白玉盤,那是因為量太大,沒有什么概念,真要有了這么多的銀子,立刻想法就不同了。
常姐姐說是用來贖寸心的……可是……
這么多的銀子,該能買多少蜜餞?!
荷包中的銀票雖然抵不上十娘丟掉的百寶箱的價值,可是有了這么多的銀兩,十娘也可以不用這么辛苦的給人點妝。
“要不……白玉盤……就不贖了?”杜七眨眼。
白玉盤挺喜歡白景天的,白景天也喜歡她,這不挺好的嘛。
即使自己昧下了這些銀票,那也是符合規矩的。
想著,杜七忽然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很不好,會再一次辜負白玉盤對她的期待與憧憬,就好像天劫之下她曾經辜負寸心的期待一樣。
而且這興許比眼睜睜看著寸心隕落在劫雷之下要更過分,因為這一次是她主動選擇的結果。
杜七心想原來自己是這般惡劣的姑娘?
“……還是交給十娘決定罷。”
若是十娘做的決定,那無論是怎么樣的結果她都能接受,若是讓她自己選,只怕思索到年后也沒有個頭緒。
杜七暫時將身懷巨款這件事忘到腦后,現在應該做的事情讓十娘早些醒酒,可不能讓十娘還宿醉著就把決定給做了。
畢竟……十娘可是能將百寶箱沉入海底的姑娘。
心中有了想法,杜七埋頭走在街上,腳步急促。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的在耳邊響起。
“杜先生?”
杜七一驚,捂著胸口往側面一跳,卻不料踩到一個水坑,那污水沒至腳踝,將整雙繡花鞋盡數弄濕,長襪中灌進來冰涼的雨水讓杜七身子一顫。
徐青山看著杜七那么大的反應,也是嚇了一跳:“先生沒事吧!”
“沒事。”杜七挎著藥箱,雙手環胸,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徐青山。
“……”徐青山不明白杜七為什么這么緊張。
正面對著他的姿勢就好像時刻防備著他會上去非禮她一樣。
沒辦法,捂著胸口的模樣怎么看都像是在防備一個登徒子。
這是怎么了?
昨天還好好的,怎么過了一夜,杜先生就對他這么警惕……難道是柳姑娘和她說了什么?徐青山可是知道柳依依對他有著莫名的敵意。
“先生,你的鞋……”徐青山還要說什么,就被杜七打斷。
“沒事,我一會兒就回家換。”杜七盯著他,加快語速:“若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啊……好……”徐青山懵然的點頭,又說道:“先生,阿姊今日回來。”
“徐姐姐?我知道了。”杜七說完,繼續盯著他看。
徐青山抽了抽嘴角,有些憂心的看著杜七的鞋子,卻只能無奈行了一禮,帶著滿心的郁悶轉身離開。
看來,他想的太天真了,杜先生并不是那么好接近的,追求她的計劃得做一些改變。
徐青山并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呼……”
杜七總算是了一口氣,望著徐青山離開的背影,心道他方才雖然盯著自己的胸前看,可應該不是貪圖她的銀子,所以勉強算是一個好人。
她撐著傘走在路上,因為長襪被雨水完全浸濕,所以每一步走下去都會有積水感。
就在杜七才放松警惕不久,忽然有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她的身前,那簾子掀開,一個侍女跳下車,在杜七還懵著的時候將她抱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繼續走動,而是停在了路邊,透著一股子優雅靜幽的氣息,跟著杜七的侍衛看著馬車上標記,知道是經過尊上認可的,便再一次隱匿在暗中。
馬車上,溫暖如春,泛著好聞的香甜氣息。
杜七被抱上車,侍女接過她的藥箱,將她從懷里放下來之后,杜七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這是……被人抓了?
馬車上有兩個姑娘,除了那抱她上車的侍女,還有一個留著一頭利落的齊肩短發的女人,不到三十的模樣,眉間沒有姑娘家的柔軟可人,反倒是有著遮蓋不住的英氣。
短發女人看著杜七那醫家先生的打扮,笑著對著杜七說道:“先生怎么那么不小心,我這兒有新的鞋襪,先生拿去用吧。”